海风卷着咸湿的鱼腥味扑来,史蒂夫的战马却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在青石板上踏出火星。
这位向来端方的大公子喉结又滚了滚,铠甲下的手指敲剑柄的节奏快了几分——那香气太勾人,像根细若游丝的线,正往他太阳穴里钻。
“哈里。”史蒂夫突然俯身,银白的盔缨扫过雪比仆从冻得发紫的脸,“你说这是处子香?”
哈里的发梢冰碴子簌簌掉,立刻狗腿地挤到马前:“千真万确!
雪比人鼻子灵过猎犬,这味儿里带着晨露般的清透,定是未破身的姑娘才有的。“他搓着冻红的手,目光往港口鱼市方向溜,”许是哪家贵族小姐偷跑出来,又或者...嘿嘿,商队里藏着要献给大公的礼物?“
史蒂夫的瞳孔微微收缩。
圣凯因家最近正为北境矿脉跟大公扯皮,若真能截获份“礼物”,倒不失为递话的由头。
他马鞭往鱼市方向一指:“带路。”
江镇的手掌还攥着发烫的玉坠,莲花纹路里的血丝又爬了半寸。
他望着史蒂夫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日老福耶擦圣典时说的话:“欲望像潮水,涨得最凶时,往往藏着暗礁。”
鱼市的喧闹声里,那缕甜香越来越浓。
哈里踮着脚往前蹿,突然在个卖咸鱼的摊子前刹住——摊子后头蹲着个穿灰布道袍的瘦小教士,背上的麻袋鼓囊囊的,正渗出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就是他!”哈里猛地扑过去,却被江镇一把拽住后领。
“急什么。”江镇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一片鱼鳞,“教士大人,这香气是您身上的?”
老神棍抬起头,皱纹堆成核桃的脸挤出谦卑笑意:“回三少爷的话,小的是替教堂采买香灰的。”他指了指脚边的咸鱼筐,“这鱼摊老板说...说用茉莉香盖鱼腥味好卖。”
可江镇的鼻尖动了动——那甜香分明是从麻袋里透出来的,混着的腥甜更重了,像被压碎的花瓣里浸着血。
他假装随意地蹲下身,手指刚碰到麻袋,掌心的玉坠突然烫得灼人,几乎要跳起来。
麻袋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香灰,不是咸鱼,是个柔软的、温热的、会呼吸的活物。
“阿里扎。”江镇声音发沉,“把麻袋解开。”
老神棍的笑容僵了。
他枯瘦的手突然死死攥住麻袋口,指节泛白:“使不得!
这是教堂的...是教堂的...“
“教堂的什么?”史蒂夫也下了马,银甲在晨光里泛冷,“圣凯因家的三少爷问话,你敢藏私?”
围观的鱼贩子们凑了过来,挑着扁担的脚夫、挎着竹篮的妇人,甚至码头上扛货的水手都往这边挤。
老神棍的额头沁出冷汗,灰布道袍下的肩膀微微发抖:“真...真不能开!
这是...是献给...“
“献给谁?”江镇抓住麻袋口的手一紧,“大公?
还是雪比人的斗神?“
老神棍的瞳孔骤缩。
这一下露了底。
江镇心里一沉——雪比秘术里,常有用处子血祭神的说法,那腥甜的血气,那会动的活物...他猛地扯开麻袋,却在最后一刻被老神棍抓住手腕。
“你确定,要当众放她出来?”老神棍突然笑了,沙哑的声音里裹着蛇信子般的嘶鸣,“她醒着的时候,会咬断第一个看她眼睛的人的喉咙。”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江镇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麻袋里的温度透过粗布渗出来,是活人,而且...在发抖。
老神棍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可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对方眼底那抹得逞的光——这老东西,从一开始就在等他们来掀麻袋。
“三少爷!”阿里扎的刀已经出鞘,“我来——”
“等等。”史蒂夫突然按住阿里扎的手腕。
他望着老神棍扭曲的脸,又看向江镇攥得发白的手,银甲下的手指又开始摩挲剑柄上的圣凯因家徽。
鱼市的喧闹声突然远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钉在那鼓囊囊的麻袋上。
海风掀起老神棍的道袍下摆,露出他脚边一滩暗红的痕迹——不是鱼血,是新鲜的、还没干透的人血。
江镇的玉坠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他望着老神棍眼里的阴毒,突然想起哈里方才说的“处子幽香”,想起雪比秘术里“活祭”的描述,更想起前世自己亲手撕开的那些麻袋——里面装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礼物。
“掀。”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现在就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