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被撕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气混着少女的啜泣涌出来。
江镇的瞳孔猛地收缩——麻袋里蜷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灰布裙浸透暗红,脚踝处绑着褪色的银铃,此刻正用染血的指甲抠着麻袋边缘,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她左眼蒙着粗布,右眼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像是被灌了某种致幻药。
“看到了?”老神棍突然尖笑,枯瘦的手指戳向少女蒙眼的布,“这是雪比族献给月神的活祭品!
你掀了麻袋,月神的怒火就要烧到圣凯因家——“
“住口。”江镇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蹲下身,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少女发抖的肩。
前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睛,被恶徒用秘术弄瞎一只,另一只灌毒,专门用来诅咒第一个目击者。
可此刻他掌心的玉坠烫得发烫,那是《莲花宝鉴》在示警——这具身体里的恶念正在翻涌,却被新修的善功压得死死的。
“雪比族早八百年就被教廷收编了。”史蒂夫的银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抽出半寸佩剑,剑锋映出老神棍扭曲的脸,“你用雪比秘术拐卖良家女,当圣凯因家的领地是法外之地?”
围观的鱼贩子最先炸了锅。
挑扁担的脚夫把竹筐往地上一墩:“上个月我家闺女在码头丢的!
那银铃跟我给她打的一模一样!“挎竹篮的妇人挤到最前面,指甲几乎要戳到老神棍的鼻子:”我外甥女也是蒙着左眼!
你这老东西,害了多少孩子?“
老神棍的道袍被扯得歪歪扭扭,他突然扑向江镇,枯手成爪:“你懂什么?
这些贱民的命,本来就该用来...“
“用来给你这种败类换长生?”江镇侧身避开,反手扣住老神棍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对方骨头硌得慌,像攥着把干柴,“我前世见过更狠的——拿婴儿心炼丹的,把孕妇血泡符纸的,可没一个能活过四十。
你倒好,连小姑娘的眼睛都要挖,当自己是雪比大祭司?“
“住嘴!”老神棍的脸涨成猪肝色,嘴角渗出黑血。
他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唾沫星子溅在江镇的披风上,“你...你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人群里有人扔来鱼内脏,“把人交出来!”
“都住手!”
喝令声像炸雷劈开喧闹。
安特卫普城守军将领骑着黑马挤进来,铁盔下的络腮胡沾着晨露,腰间的圣教十字章晃得人眼花:“圣凯因家的场子也敢闹?
都散开!“
江镇扯了扯披风,把少女往身后带了带:“将领大人来得正好。
这老东西拐卖良家女,用邪术害人,您给评个理?“
将领的马鞭在掌心敲了敲,目光扫过少女蒙眼的布,又落在老神棍染血的道袍上。
他刚要开口,老神棍突然从怀里摸出块铁牌——巴掌大的黑铁,刻着盘绕的蛇,蛇头咬着颗滴血的月亮。
“噗通”一声,将领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铁盔滚出去老远,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月...月蛇卫大人!
小的有眼无珠!“
人群瞬间死寂。
江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玉坠在胸口发烫。
史蒂夫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月蛇卫是教廷直属的暗卫,专管清除异端,连公爵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可眼前这老神棍瘦得风都能吹倒,怎么会是...
“三少爷。”阿里扎的声音发颤,“月蛇卫的铁牌...是真的。”
老神棍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理好道袍。
他望着江镇,浑浊的眼里突然漫出冷意:“圣凯因家的三少爷,好手段啊。
当众羞辱教廷暗卫,你说...圣教审判所要怎么判?“
海风掀起少女的裙角,银铃在寂静中轻响。
江镇看着老神棍指尖的铁牌,突然想起方才他咳血时,嘴角那抹不自然的青——那不是被气的,是中毒的迹象。
“走。”史蒂夫扯了扯他的袖子,银甲相撞的声音格外刺耳,“先回府。”
老神棍的笑声追着他们的背影:“别急着走啊,三少爷。
等我养好伤,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江镇裹紧披风里的少女。
他能感觉到姑娘的眼泪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疼。
玉坠还在发烫,这次不是示警,倒像是在灼烧某种即将破土的东西——他突然想起老福耶说过,《莲花宝鉴》的最高境界,是渡化恶人。
可眼前这个“恶人”,似乎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