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的掌心还残留着阿里扎指甲掐出的红痕,就见罗兰德突然顿住脚步。
斗神的披风在风里翻卷如兽,他转身时带起的气浪掀得石桌上的陶壶骨碌碌滚到边缘——那是阿里扎今早特意为他煮的蜂蜜水。
“小傻子。”罗兰德盯着阿里扎还挂着泪的脸,刀疤从左眼尾扯到下颌,“你娘当年跪在熔金矿脉前求神时,也是这副呆样。”他突然抬手,指节重重叩在阿里扎额角,“知道熔金族怎么灭的吗?
因为你们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
阿里扎被打得踉跄,却仍仰着头:“我娘说...说熔金族的神在每个人骨头里。”他掀起衣袖,腕间金线在阳光下泛着淡金,“您看,三少爷说这是好看的胎记!”
罗兰德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江镇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一股巨力攥住后领提了起来。
斗神的手像铁钳,掐得他后颈骨发出咔咔轻响:“好个’好看的胎记‘!”罗兰德的声音里滚着雷,“你护他?
行,老子送你去见能护你的人!“
下一秒,江镇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向天空的石子。
海风灌进喉咙,肋骨撞在什么硬物上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甚至没看清罗兰德是怎么发力的,只听见耳畔呼呼的风声里,阿里扎的尖叫被扯得支离破碎:“三少爷!
三少爷——!“
坠落时,他瞥见下方有片浅绿的影子。
那是件缀满藤蔓刺绣的长袍,发梢缠着松针,尖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等他撞进那片带着青草香的怀抱时,才看清对方眉心点着枚银叶印记——是米娜,精灵学院的魔法教授,上个月还在圣凯因家的藏书阁里和老管家争论《古精灵语大辞典》的译本。
“稳住。”米娜的声音像浸了薄荷的泉水,手臂环住他腰腹的瞬间,有细碎的光粒从她指尖渗出,裹住他发疼的肋骨。
江镇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撞在了她的魔法护盾上,石墙在身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而他竟连衣角都没破。
“罗兰德那老匹夫又发酒疯了?”米娜将他放下,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的红印上,“需要我去和他理论——”
“别!”江镇抓住她手腕,想起罗兰德临走前那句“明天断星塔”,喉结动了动,“他说...让我和阿里扎明天去断星塔。”
米娜的绿眼睛突然眯起。
她望着远处水晶堆里若隐若现的斗神披风,又低头看江镇发白的嘴唇,忽然笑了:“正好,我也要去斗神岛报到。
新生试炼提前了,你作为圣凯因家代表,本该今日到的。“她拽着江镇往码头走,发间的松针簌簌落在他肩头,”那小奴隶...叫阿里扎是吧?
带他一起,斗神岛不禁止奴隶入内。“
码头上停着艘镶满水晶的船,甲板上站满穿锁子甲的少年。
江镇刚踏上跳板,就听见人群里传来嗤笑:“这就是圣凯因家的三少爷?
看着比我家女仆还弱。“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听说他总跟奴隶混在一块儿,上回还为个下人生生挨了管家三鞭子。“
江镇的耳尖发烫。
他攥紧腰间的木鱼——那是老道葡萄用菩提木刻的,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烫着掌心。
米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悄悄用精灵语说了句什么,那些议论声立刻小了下去。
“他们只是好奇。”她用手肘碰碰江镇,“圣凯因家上回派继承人参加试炼,还是你父亲那辈的事了。”
斗神岛的石屋很小,只够放张木床和个破木箱。
江镇锁上门,立刻翻出藏在被褥里的包裹。
羊角战锤的尖刃刮过木箱,云雾锁链冷冰冰地缠上他手腕——这是他从家族密室顺来的,本打算用来应对可能的刺杀,可现在看着这堆明晃晃的金属,他额头又冒出汗来。
“要是被搜出来...”他蹲在地上,指甲掐进掌心,“罗兰德能直接把我扔进熔金矿坑。”
木鱼突然在腰间发烫。
江镇摸出它,发现表面的莲花纹路正泛着微光——这是《莲花宝鉴》启动的征兆。
他想起老道葡萄说过的话:“这法宝认主不认形,你身上每寸皮肉都是藏宝地。”
心跳陡然加快。
江镇咬着牙褪下外裤,露出左臀上那朵淡粉色的莲花纹身——那是他穿越后就有的,原主说是家族胎记,现在看来...他颤抖着将羊角战锤按在纹路上。
莲花突然活了。
花瓣层层绽开,战锤像被吸进漩涡,眨眼间缩成拇指大小,嵌在花心中央。
江镇慌忙去摸,只摸到光滑的皮肤,连凸起都没有。
他又试了云雾锁链,锁链化作银线,缠在花瓣脉络里,纹身的颜色却比之前更鲜艳了。
“成了?”他对着破铜镜转来转去,裤子只提到大腿根,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镜中他的脸涨得通红,可眼里闪着光——这法宝简直是为藏赃量身定做的。
但很快,他又皱起眉。
要是洗澡时被人看见...要是试炼时需要脱衣服检查...他扯过被子裹住腰,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镇少爷?”是阿里扎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贾森先生说新生酒宴要开始了,让我来叫您。”
“酒宴?”江镇手忙脚乱系腰带,“什么贾森?”
“就是那个红头发的,说自己是沙漠商团的。”阿里扎的声音隔着门闷闷的,“他说话怪里怪气的,我只听懂‘酒’和‘肉’两个词。”
江镇打开门,正看见走廊尽头有个红毛少年冲他挥手,嘴里喊着一串叽里咕噜的外语,手里举着个酒囊,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看来...”江镇摸了摸发烫的屁股,莲花在皮肤下微微跳动,“今晚有得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