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捏着信的手指关节发白,信纸上苏珊娜特有的玫瑰香水混着雪水味钻进鼻腔。
他想起三日前在密阁翻到的笔记——菲利普曾在《亡灵斗神培育手札》里写过,“雪线退,莲花现,命门开”,原以为是疯话,此刻倒成了现世的咒。
“阿里扎,备三匹快马。”他把信往怀里一塞,炭炉里的火星子突然炸起来,烫得他手背的冻疮裂开道血缝,“老福耶的姜茶留着,回来再喝。”
“大人,这雪...”阿里扎望着帐外翻涌的雪幕,欲言又止。
江镇已经扯下墙上的玄铁剑,剑鞘磕在案角,震得菲利普的画像哗啦落地。“索纳塔的莲花玉佩是莲宗信物,苏珊娜能找到入口,说明她手里也有一块。”他弯腰捡起画像,菲利普的眼睛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布罗克曼杀西诺灭口,冰湖下埋的怕就是运尸车——他们都在抢同一个东西。”
马厩的青骓被拽出来时喷了个响鼻,马鬃上结着冰碴。
江镇翻身上马,玄铁剑在腰间撞出清响:“抄近道,走峡谷东侧的野径。”话音未落,三匹马已经冲进雪幕,马蹄溅起的雪粒打在阿里扎脸上,疼得他眯起眼——他跟着主子三年,头回见江镇的背绷得像张满弓。
奥尔巴赫大峡谷的风比北境更狠。
苏珊娜把羊皮手套塞进腰带,哈出的白气在护目镜上结了层霜。
她身后的盗墓团缩着脖子,十个精壮汉子里有三个在搓手,金属铲头撞在冻土里叮当作响——入口就在他们脚边,一块刻着莲花纹的青石板正缓缓下陷,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
“炸药埋在第三层砖缝。”她弯腰拍了拍最左边的汉子,“汤姆,你负责引信;杰瑞,守着入口,半小时没动静就炸。”汉子们点头,有人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磨得发亮——他们都是苏珊娜从黑市挑的,杀过盗匪,见过血,可此刻额角的汗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在零下二十度的天里结了冰。
地宫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
苏珊娜举着火把先走,石板阶梯上的苔藓滑得她踉跄,身后传来约翰的闷笑:“苏小姐,您这细皮嫩肉的——”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火把突然暗了下去,橙黄的光缩成豆大的点,空气里飘来股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
“温度在降。”走在最后的玛莎声音发颤,她的呼吸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刚进来时是零度,现在...至少零下十度。”苏珊娜摸向腰间的左轮,枪柄触手冰凉。
阶梯尽头的石门开着条缝,门内传来“咔嗒咔嗒”的响动,像有人在啃骨头。
“都把武器亮出来。”她压低声音,火把往前一送——门内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原本应该沉睡的熊族守卫直挺挺站着,皮毛脱落处露出灰白的骨茬,眼眶里的绿火忽明忽暗。
它咧开嘴,腐烂的舌头耷拉下来,发出的笑声却清亮得像银铃:“来晚了,来晚了,钥匙要醒了。”
“跑!”汤姆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阶梯上冲。
可更多的响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石墙里伸出骨手,地砖下钻出骷髅,它们的笑声叠在一起,像无数个苏珊娜在耳边说话。
玛莎的火把被骨手抓住,“刺啦”一声烧了起来,她尖叫着甩动手臂,却见那骷髅头凑过来,绿火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扭曲的脸:“陪钥匙玩,不好么?”
地宫最深处的密室,菲利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
他的白大褂沾着黑褐色的血渍,左眼戴着黄铜目镜,右眼却浑浊得像团浆糊——那是三年前实验失败时,亡灵能量反噬留下的伤。“温度稳定在-15c,生命体征98%。”他对着空气念叨,铁笼里的生物突然发出闷吼,皮毛下的骨骼在扭曲,“别急,别急,等钥匙彻底苏醒,你就能有新的身体了。”
墙角的阴影里,五座蒙着黑布的笼子依次排开。
最左边的笼子传来抓挠声,黑布下露出半截鳞片,泛着幽蓝的光。
菲利普转头看过去,浑浊的右眼突然清亮起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摸向控制台的红色按钮:“第一只,就用你来试试吧...”
地宫入口的风雪突然大了。
江镇勒住马,望着峡谷口露出的半截青石板,玄铁剑在鞘中嗡嗡作响。
他翻身下马,靴底踩碎块冰,脆响惊飞了几只寒鸦——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天空,叫声里裹着若有若无的,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