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噼啪爆开一粒灯花,江镇望着波特镊子下泛着青灰的龙鳞,喉结动了动。
北境死状惨烈的龙裔尸体突然浮现在眼前——他们心口都有被挖去龙元的焦黑伤口,与康斯坦丁龙鳞上的安眠草残留完全吻合。“龙王要龙元,康斯坦丁要完成任务。”他捏紧桌角的指节发出轻响,目光扫过剔骨指间的“弑龙”令牌,“可他为什么要接近安迪?”
波特摘下蒙雾的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三少爷没发现么?
那家伙教安迪用银匙时,龙尾尖在地毯上扫出的弧度,和龙岛母龙哄幼崽时一模一样。“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穿透迷雾的鹰隼,”龙族血脉里刻着护崽本能,哪怕他是来取龙元的刽子手——只要安迪让他想起自己的幼崽,或者触发了某种未觉醒的父性......“
“这太冒险。”剔骨的指尖划过令牌边缘的倒刺,“若他只是在演戏?”
江镇突然站起身,莲花玉牌在胸口撞出闷响。
他想起方才安迪攥着他衣领哭到打嗝的模样,想起老福耶编的藤篮里,安迪总把最甜的野莓塞到他手心。“试试。”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突然拔高,“就用安迪做饵。
康斯坦丁若对她有半分真心,我们就能牵制住他;若没有......“他摸向腰间的匕首,刀鞘与衣料摩擦出冷涩的声响,”大不了鱼死网破。“
前厅的门被推开时,康斯坦丁正盯着墙上安迪的涂鸦。
那是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的龙,尾巴尖上还点了颗红痣——今早安迪非说那是龙元,说要给康斯坦丁叔叔画颗最亮的。
“三少爷。”康斯坦丁转身,龙尾不自然地蜷起半寸,“找我有事?”
江镇的目光落在他腰间晃动的龙纹令牌上,喉结动了动:“安迪方才在密室哭,说康斯坦丁叔叔要走了,都没教她唱完那首龙岛童谣。”他从袖中摸出块沾着蜂蜜渍的帕子,“今早她偷拿厨房的蜂蜜,被我逮住时还说要留给您。”
康斯坦丁的龙耳微微抖动,银鳞下的血管跳了跳。“小孩的话当不得真。”他别过脸,声音却软了几分。
“可我当真了。”江镇向前半步,目光灼灼,“您教她用银匙时,会把刀刃转向自己;她把烤焦的面包塞给您,您咬得比谁都香;她怕黑,您就坐在摇篮边哼童谣——这些,也当不得真?”
康斯坦丁的龙尾突然绷直,扫得椅腿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镇取出一张烫金地契,推到他面前:“这是西境的千亩田庄,每年能收万枚金币。
我求您带安迪走,但别伤她。“他的手指抚过地契边缘,”她没娘,老福耶快八十了,我......“他突然顿住,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我护不住她。“
康斯坦丁盯着地契上的城主府印信,龙鳞泛起极淡的金斑——那是龙族情绪波动的征兆。
他想起安迪拽着他衣角学系披风的模样,想起她把冻红的小手塞进他龙鳞下取暖时说的“康斯坦丁叔叔比壁炉还暖”。
喉间的龙吟渐渐低下去,低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怎么知道......”
“龙族的眼睛不会说谎。”江镇指了指他泛红的眼尾,“您看她时,和我看她时,是一样的。”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安迪挂着泪扑进江镇怀里,小拳头捶着他胸口:“哥哥坏!
安迪不要跟康斯坦丁叔叔走!“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叔叔,安迪的蜂蜜鹅还没烤呢......“
康斯坦丁的龙尾不受控制地卷住安迪的腰,把她抱进怀里。
安迪立刻搂住他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哭声里混着抽鼻子的响:“叔叔骗人,说要教安迪骑龙的......”
“没骗你。”康斯坦丁的龙翼轻轻展开半寸,扫落安迪发间的碎发,“叔叔带安迪去龙岛烤蜂蜜鹅,烤双倍的。”
江镇站在原地,看着康斯坦丁抱着安迪走向门口,莲花玉牌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摸出个蓝布包裹追上去,塞进安迪怀里:“路上吃,别让康斯坦丁叔叔抢了。”安迪破涕为笑,把包裹搂得死紧,鼻尖还挂着泪泡。
出了城主府,康斯坦丁跃上龙背,安迪坐在他颈间,裹着绣雪狼的毯子。
巴鲁等暗卫骑马跟在后面,警惕地望着四周。“检查包裹。”康斯坦丁的声音混着龙息的热意。
巴鲁翻身下马,接过包裹的手微微发抖。
他解开绳结,蜂蜜的甜香混着烤栗子的焦香涌出来——最上面是半只油亮亮的蜂蜜鹅,底下压着安迪歪歪扭扭画的龙,还有张纸条:“安迪怕黑,夜宿时生堆火。”
当巴鲁翻到最底层时,瞳孔骤缩——半片泛着幽蓝的龙鳞静静躺着,正是波特分析过的安眠草样本。
“大人!”巴鲁抬头欲言,却见康斯坦丁正低头用龙爪给安迪理毯子。
安迪举着半块烤栗子在他鼻尖晃:“叔叔吃,可甜了!”康斯坦丁低笑,龙鳞蹭过她的小脸:“到前面荒地歇脚,给你烤最大的鹅腿。”
安迪立刻欢呼起来,小短腿踢着龙鳞:“我要自己烤!
要加十勺蜂蜜!“康斯坦丁应着,龙翼展开带起一阵风雪。
巴鲁攥着龙鳞,望着前方覆满积雪的荒地,心中的疑虑像雪粒般越积越厚——江镇的“送行礼”,真的只是食物么?
风卷着雪粒扑在安迪脸上,她缩了缩脖子,突然拽康斯坦丁的龙角:“叔叔,荒地有兔子吗?
安迪想吃烤兔子!“康斯坦丁被拽得偏了偏头,龙尾却悄悄护在她身侧:”到了荒地,叔叔给你抓。“安迪立刻来了精神,小身子在龙背上扭来扭去:”我要最大的兔子!
比老福耶的猫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