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的声音在洞壁间嗡嗡回响,最后一个字消散时,他的残魂已化作星芒,被本恩经幡刀上的金光一卷,彻底湮灭在隧道里。
江镇望着大哥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被黏液腐蚀的焦痕,混着沉水香的气息钻进鼻腔——那是史蒂夫从小到大用的香粉,母亲亲手调的。
“三少。”老福耶的手搭在他肩头。
这位兽人斗神的掌心还带着兽皮手套的粗粝,“得把史蒂夫带回去。
他现在的状态,再往前半步,格林的魂火就要把他烧穿了。“
江镇喉结动了动。
他蹲下身,捡起那截被腐蚀的碎布,沉水香混着黏液的腥气刺得他眼眶发酸。
前世作为恶人时,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此刻心脏像被人攥住,每跳一下都扯着肋骨疼。“阿里扎,剔骨。”他声音发哑,“架住他。”
被黏液裹过的史蒂夫此刻瘫在洞壁下,原本清俊的面容半是活人血肉,半是白骨嶙峋。
听见江镇的话,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白骨手爪深深掐进阿里扎的胳膊:“放开我!
我要去找母亲!
她在前面,她在等我——“
“史蒂夫·圣凯因!”江镇突然拔高声音,缚魂索“啪”地甩在两人脚边。
绳索上的血珠溅在史蒂夫脸上,让他猛地一怔。
江镇蹲下来,与他平视,指腹重重按在他额间的魂火印记上:“你现在往前,格林的魂就会把你吞得连渣都不剩。
到那时,就算母亲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她。“
史蒂夫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张了张嘴,白骨颚骨发出“咔嗒”轻响,突然抓住江镇的手腕:“阿辰...你保证?
只要我跟你回去,就能见到母亲?“
“我保证。”江镇咬牙,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掌心。
他能感觉到史蒂夫手腕下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濒死的蝴蝶。
前世他杀人不眨眼,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怕自己食言——怕这个从小护着他的大哥,真的就此消失。
众人折返时,隧道里的火把明明灭灭。
江镇走在最前,每一步都数着青石板的裂痕:第三块缺角,第七块有刀痕,这是他来时特意记下的标记。
可当他数到“十七”时,脚步突然顿住。
原本笔直的隧道尽头,不知何时分出三条岔路。
“这不对。”剔骨的声音带着颤,他的短刀指向洞顶——原本暗黄的火把光不知何时变作阴绿色,照得青石板上的黏液泛着妖异的光,“我记得...来时这里只有一条路。”
老福耶抽了抽鼻子,兽耳警惕地竖起来:“空气里有腐叶味。
之前没有。“
江镇伸手摸向洞壁。
原本冰凉的青石板此刻带着诡异的温度,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还微微震颤。
他的缚魂索突然在掌心发烫,绳索上的血珠凝成细流,指向中间那条岔路。
“分岔口。”本恩的经幡刀突然发出清鸣,刀身上映出的洞壁里,三条岔路正在缓缓蠕动,“剥皮说的命门通道...原来是迷宫。”
“那现在怎么办?”阿里扎握紧腰间的短斧,视线在三条岔路间来回扫,“原路呢?
我们刚走过来的路呢?“
江镇没有回答。
他盯着最左边的岔路,那里的黏液正缓缓流动,在青石板上拼出新的血字。
还没等他看清,右边的岔路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和之前隧道深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三少...”剔骨的短刀在发抖,“那声音...在左边,又在右边...它在动。”
江镇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攥紧缚魂索,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绳索往手心里钻,阴冷得像蛇。
史蒂夫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白骨手爪几乎要穿透布料:“阿辰...我好像...又听见母亲的声音了。”
江镇抬头。
三条岔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又分出了新的路口。
原本的三条变成六条,六条变成九条,阴绿的光里,青石板的裂痕扭曲成陌生的形状。
他听见老福耶倒抽冷气的声音,听见阿里扎吞咽口水的响动,却唯独听不清自己的心跳——那声音被越来越多的铁链声盖住了,像无数条蛇在石缝里爬行。
“走中间。”江镇咬着牙,缚魂索上的血珠突然炸成血雾,在中间岔路前凝成一道红痕,“跟着这个。”
他率先迈步。
背后传来史蒂夫的轻喘,阿里扎的脚步声,老福耶压低的兽吼。
可当他跨过那道红痕时,眼角余光瞥见左边岔路的血字终于拼完——
【迷路的人,都成了格林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