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站的夜晚,食堂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有零星几个值夜班的军官坐在角落里,就着合成咖啡对付报告。空气里残留着晚餐的油烟味,混合着清洁剂淡淡的气息。
林刻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一屁股坐在老位置。盘子里除了常规伙食,还多了几块卖相不错的烤肉——显然是老张给他开的小灶。他掰开一次性筷子,磨了磨毛刺,正准备开动,对面就坐下一个人。
是灰风。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工装,像是刚从哪个通风管道里钻出来。他手里只端着一杯清水。
“嘿,你这神出鬼没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林刻头也没抬,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吓着我没事,吓着花花草草多不好。”
灰风没理会他的调侃,声音平淡得像白开水:“科学理事会内部对‘人性变量’分成了两派。激进派主张强制收容研究,保守派建议观察拉拢。”
林刻咀嚼的动作慢了一拍,随即嗤笑:“收容?就凭他们?道爷我是他们想关就能关的?”他扒拉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拉拢?开出啥价码了?”
“资源,地位,技术共享。”灰风顿了顿,补充道,“以及……有限度的自由。”
“有限度?”林刻乐了,“意思是还得给他们打报告才能出门溜达呗?告诉他们,免谈。”
灰风沉默地喝了口水。
“还有,”林刻放下筷子,看着灰风,“商业联盟那边,还有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有什么动静?”
“商业联盟在游说议会,想拿到银心外围的优先勘探权。几个军工复合体对‘星痕号’撞击隔离墙时使用的能量聚焦技术很感兴趣。另外,”灰风抬眼,目光没什么温度,“有人在打听秦雪小姐的‘源初之绿’力量体系,试图寻找类似的‘可复制基因片段’。”
林刻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把嘴里的食物冲下去。
“手伸得够长的。”他哼了一声,“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这帮龟孙子就在后面琢磨着怎么拆零件卖钱。”
“需要我做些什么?”灰风问得直接。
林刻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不用。让他们打听,让他们琢磨。有些钉子,不碰一下,不知道疼。”
他重新拿起筷子,敲了敲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帮我盯着点,看哪个研究所或者公司,最近特别缺德,或者钱特别多。等道爷我闲下来,说不定去串个门,打个秋风。”
灰风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明白。”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林刻咀嚼食物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刻像是随口问道:“老陈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放了。他家乡的星球政府承诺会照顾他的直系亲属。”灰风回答,“他留在舰桥的那根烟,被刃舰长收走了。”
林刻动作顿住,随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埋头继续吃饭。
灰风静静坐了一会儿,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喝完,站起身:“我走了。”
“不送。”林刻挥了挥筷子。
灰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食堂门口,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林刻吃完最后一口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食堂天花板单调的灯光,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站起身,把空餐盘放到回收处。老张从后厨探出头:“这就吃完了?够不够?”
“够了,谢了老张。”林刻笑着摆摆手,溜溜达达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食堂里零星的几个人,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宇宙。
“想拆老子的台?”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看看,谁的骨头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