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墨色丝绒，将整个暗火基地包裹得密不透风。卧室内，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得仿佛融化的蜜糖，将交缠的呼吸与心跳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暖意。
连续三次的极致欢爱，像是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慵懒。我像一只被抽去骨头的猫，整个人都瘫软在夜磷枭坚实而温热的胸膛上，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空气中还残留着缱绻过后的靡靡气息，与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我无比安心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从胃里传来，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我动了动，将脸颊在他汗湿的胸口蹭了蹭，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娇憨：老公……我饿了。
头顶传来他一声满足的轻笑，那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透过我的耳廓，一直传到心底，酥酥麻麻的。他的声音里满是餍足后的沙哑与宠溺：都怪我……
一个轻柔的吻印在我的额头，带着滚烫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从我身上退开，动作轻缓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随着他的离开而降下几分，我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迅速地套上长裤和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回过头，见我眼皮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本已迈开的脚步又顿住了。他走回床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指尖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那微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别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至少等我回来，嗯?
不等我回答，他又补充道，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安：“不然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因为太累，不想见我才睡着的……”
话一出口，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英挺的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仿佛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但那抹情绪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快步走出房间。那脚步声比平时急促了许多，泄露了他想尽快回到我身边的迫切心情。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后，心里泛起一丝柔软的甜意，轻轻应了一声：
******
夜磷枭关上卧室门的瞬间，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温柔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深沉的情绪。他穿过宽阔的客厅，整个七层都是他的私人领域，此刻却显得空旷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基地的森严轮廓和远处无尽的黑暗，那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一个由权力，阴谋和杀戮构筑的冰冷王国。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卧室里那片温暖的光，以及光下那个属于他的女孩。她说她饿了，声音软得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
他拉开巨大的冰箱门，冷白的光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了平日里的算计与阴鸷，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怔忪。他刚才说了什么?担心她因为太累而不想见他?这种患得患失的，近乎卑微的情绪，是他二十六年来从未体验过的。他，夜磷枭，暗火的绝对主宰，竟会害怕一个女孩因为疲惫而闭上眼睛。
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想起自己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探究她能抵抗的秘密。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他伪装成无害的，收敛起所有锋芒，像个最优秀的猎人，耐心十足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狩猎的本质就变了?
是从她第一次在食堂笨拙地维护他开始?还是在他为她挡开张扬那只不规矩的手时，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依赖?又或者，是在他笨拙地将那个用子弹壳打磨的粗糙戒指套上她指尖，却从她亮晶晶的眼眸里看到了全世界的时候?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团来自黑夜的磷火，本该焚尽一切，如今却只想为她一人燃烧。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方便加热的精致餐点，动作迅速地放进微波炉。等待的几十秒里，他靠在冰冷的操作台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京大实验室那场爆炸的资料。调查报告里冰冷的文字描述着那场事故的惨烈，而她刚才却轻描淡写地说：命大，没被炸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后怕的寒意从脊背升起。如果……如果她没有那么呢?这个念头让他呼吸一窒。他将永远不会遇到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沈璃的女孩，能让他的世界从一片漆黑中，透进唯一的光。
的一声，微波炉停止了运转。夜磷枭回过神，立刻端出食物，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能驱散他心底的寒意。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捧着那份温暖，快步走回卧室，走回他唯一的净土。
******
门被轻轻推开，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就捧着食物回来了。他的步伐轻快却又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当看到我还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时，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真实而灿烂，瞬间点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璃璃，还醒着吗?他走到床边坐下，将盛着食物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来，坐起来一点，我喂你。他一只手穿过我的颈后，轻轻托住我的后背，扶着我半坐起来，又细心地在我身后垫了两个柔软的枕头。另一只手端起一碗温热的粥，舀起一勺，递到我的唇边。他的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张嘴，乖。
我顺从地张开嘴，温润的粥滑入喉中，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胃里的空虚。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唇角，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我看到他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柔声问：好吃吗?
嗯，好吃。我点点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看着我小口咀嚼的样子，他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慢点吃，还有。他又舀起一勺，动作轻柔地送到我嘴边。
空闲的那只手忍不住抚过我的发丝，指尖穿过顺滑的发间，带着缱绻的留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他注意到了我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有些舍不得让我立刻入睡，似乎想要这样静静地多看我一会儿。最终，他还是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和勺子。
算了，吃饱就好，累坏了吧?他的手指轻轻描绘着我脸颊的轮廓，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只停歇的蝴蝶，躺下来，我抱着你睡。
我顺着他的力道重新躺下，钻进他温暖的怀抱。虽然身体很累，但精神上却毫无睡意，或许是傍晚时分已经睡了太久，又或许是此刻的温情让我舍不得就此沉沉睡去。
我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头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轻声唤道：嗯，老公……老公……陪我聊聊天吧。
连续两声，让他心里像是被猫爪轻轻挠过，痒痒的，却又无比熨帖。他低头，在我发顶落下一个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能更舒适地靠在他怀里。好，陪你聊。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手臂，感受着我肌肤的细腻，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温柔：想聊什么?说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声音，我都想听。
他低头看着我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刻的宁静和他怀中的我。要不……说说你以前的事?来这里之前的生活。
我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抬眼看他：你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被我戳穿，他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朗声轻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我靠着的脸颊上。查过是查过……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我的下巴，让我微微仰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调查得来的是死的信息，而从你嘴里说出来……是活的。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要将我吸进去，而且……我想听你说每一个细节。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毕竟……是我把你卷进了这个世界。至少让我了解一下，我从你原来的生活中抢走了什么。
他的话语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之中。
嗯……我轻声开口，声音飘忽，像是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从我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孤儿院。那里的条件很一般，不过好在院长人很好，有时也会有爱心人士资助。有一次他们带了一套神奇的玩具，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化学反应，不过当时就吸引了我。所以，我就一直都对化学有浓厚的兴趣……
他静静地听着，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当听到孤儿院三个字时，他环抱着我的手臂轻轻收紧了，仿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弥补我曾经缺失的那些温暖和拥抱。
一套化学玩具就能点燃你的热情……他嘴角浮现出一丝骄傲的微笑，仿佛在为我的天赋而自豪，我的璃璃果然天生就是天才。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像是怕惊扰到那些遥远的回忆，然后呢?后来怎么去跟着教授学习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才能让你这个化学天才被发掘吧。
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上学以后，我还是很痴迷化学，即便小学还没有化学课，我也会去图书馆看化学方面的书。到了中学我就开始参加化学竞赛，慢慢的，参加的比赛多了，拿的奖项也多了，后来就被保送京大化学系……再后来，你也知道，我因为自己的违规操作，被京大开除了。
听到我云淡风轻地带过那些足以让任何学子骄傲的辉煌经历，他心里既自豪又心疼。直到听到被开除三个字，他眉头微微皱起。
违规操作……他的语气中带着探究，却又小心翼翼，不想逼迫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可能受惊的小动物。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但我想了解你的每一面，包括那些……你可能觉得不那么光彩的过去。
其实当时我就是想研究一种新型火焰，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安抚，终于说出了那个秘密，就是和暗火类似的。不过我研究的还不成熟，所以教授不允许我再做那么危险的实验，可是我没听他的，所以……
我的话让他抱着我的手臂瞬间僵硬。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内心的震惊几乎要溢于言表，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所以你为了研究……不惜违抗教授的命令。他的语气里，除了惊讶，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同类的共鸣。那后来呢，发生事故了吗?
嗯，发生了爆炸，整个京大实验室都被炸毁了。我说起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语气却异常平静，我当时还真是命大，竟然没被炸死。
想象着那场爆炸的恐怖场景，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下意识地将我抱得更紧，紧到几乎让我有些喘不过气。爆炸……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差点……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下去，只是把脸深深埋进我的发间，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我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恢复平静，抬起头，指尖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我真的完好无损地在这里。所以……这就是你被开除的原因。他的眼神中混合着后怕的心疼，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欣赏，我的璃璃啊，为了化学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是我太任性了。回想起那场事故给敬爱的教授带来的麻烦，我有些自责地垂下眼眸。
他却轻轻摇头，温热的指尖抵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不，这不是任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热情，是对科学的狂热。
我看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同类相惜的暗芒，那是属于偏执者的光芒。如果不是那场爆炸……你现在会在哪里呢?继续跟着教授做研究?他问这话时，心里竟涌起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命运的阴差阳错让你来到暗火，他们也许永远不会相遇。
嗯，我想应该是吧。我诚实地回答，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化学研究，根本就没想过其他事。
一个一心只有化学的璃璃……他轻声呢喃，指尖不自觉地描绘着我的眉形。那个平行世界里的我，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专注地盯着试管里翻腾的液体，眼神清澈，不染尘埃。这个想象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暗。
那……如果没有来到暗火，如果还在跟着教授，你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连呼吸都放轻了，会想要谈恋爱吗?会对某个人……动心吗?
问完他就有些后悔，心脏不受控制地揪紧，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不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也不清楚，我摇摇头，因为当时我从来没想过。而且在学校里，我除了每天去食堂吃饭的时间，还有回宿舍睡觉，几乎都是泡在实验室里，接触的人也很少。
听到这个回答，他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他自嘲地笑了笑，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所以……我应该感谢那场爆炸?他将这个危险的想法压下去，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呢喃而出，“感谢它把你从原来的轨道上推出来，推到...推到我面前。”
他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我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那来到暗火之后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试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遇到张扬他们……你的生活，一定变得很糟糕吧。
说实话，我当时只是觉得张扬很聒噪，我想起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打扰我脑子里想的化学实验，即便我当时还没有办法进入秘密实验室。
听到我的形容，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让我感到一阵安心。所以在你眼里，张扬一开始就只是个……聒噪的麻烦?他心里竟涌上一阵隐秘的愉悦。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手臂，感受着我肌肤的温度，然后，那个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终于被问了出来。
那……其他人呢?他的语气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努力保持着平静，却又掩饰不住一丝紧绷，冯秋阳呢?他也是化学天才，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提到冯秋阳，我的眼中确实亮了一下。
嗯……我进入组织，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暗火。我第一次见到冯秋阳，知道他就是暗火的发明者的时候，我是挺敬佩他的。后来跟他一起做实验，他也是个很好的……搭档。我由衷地赞叹道，毕竟，即便是在京大，像他这样的顶级化学天才也不多见。
我话音刚落，便清晰地感觉到，他环抱着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那力道带着一丝占有的意味，又被他强行压抑着放松。他怀抱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空气中那份慵懒的温馨悄然凝固。
搭档……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有些发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
他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那丝酸涩的嫉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只是搭档吗?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肩膀，看似随意，实则我能感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等待状态，你们一起做实验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对你表达过什么别的意思?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干脆地回答：没有。
这个简单的词语，像是一道赦免令，让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那紧绷的身体线条瞬间舒缓，连呼吸都重新变得平稳而深长。他暗自重复着那两个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
他忍不住将我再拉近一些，紧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满足和庆幸。
那……现在呢?他轻声问，心跳微微加速，等待着我的回答。那只在我背后游移的手，开始无意识地轻轻画着圈，泄露了他内心的全部紧张与期待，在暗火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还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只想研究暗火，对其他事……对其他人都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