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钦那句石破天惊的“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杨严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久久未能平息。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
电子地图上光点流转,无声地演绎着远方的局势变幻,却更反衬出此地的凝固与压抑。
杨严没有立刻接话,他缓缓坐回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上,身体微微向后靠,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
他的目光并未聚焦在杨钦身上,而是投向了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穿透时间的迷雾,回想着某些久远的片段。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爷爷……”
杨严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许多,
“他老人家在等级突破九十级,触摸到那层凡人难以想象的壁垒之后……
确实也变得有些……
嗯,神神叨叨的。”
他用了这样一个略带调侃却又饱含敬畏的词。
“有时候,他也会把我,还有你大伯他们几个叫到跟前,屏退左右,念叨一些……
寻常人根本听不懂,也不敢去细想的话。”
杨严的目光重新聚焦,变得深邃,
“什么世界的‘骨架’,什么运行的‘规律’,什么看似偶然背后的‘必然’……
他也提到过‘真相’这个词。”
他看向杨钦,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所以,你说红衣会那个藏头露尾的教皇跟你讲了这些……我信。
到了他们那个层次,看到的,想到的,或许已经和我们完全不同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斩钉截铁般的坚定,仿佛要斩断那些过于虚无缥缈的思绪:
“还有你说的什么前世今生……钦儿,”
杨严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杨钦身上,那目光中属于军区司令官的锐利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笨拙的父爱。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
“虽然过去的十七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
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杨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和痛惜,
“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一天的责任,没有给过你任何帮助,甚至连你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
“你已经回到了杨家!
我,你的母亲,整个杨家,都是你的后盾!
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高个子的先顶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杨钦,仿佛要将他十七年缺失的庇护一次性补偿回来:
“十七年独自在外漂泊,你能做到现在这样的成就,拥有了这样的实力和心性……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父亲我……每每想到,都根本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杨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那些过于沉重和探究性的话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钦儿,父亲不想,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地探究你所谓的‘前世’。
那太虚了,也太远了。”
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定:
“我只知道,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杨钦,是我的儿子!这就够了!”
这番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军人式的直接和一家之主的担当,
像是一堵厚实的墙壁,试图为刚刚认回的儿子挡下所有来自过去和未来的风雨。
杨钦听着父亲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那股沉甸甸的、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让他冰冷了一晚上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暖流。
杨严似乎不想再在那些玄之又玄的问题上纠缠,他将话题拉回了现实:
“好了,你今天说的这些,尤其是关于西南大规模裂隙和红衣会动向的消息,非常重要。
我会立刻通过最高加密渠道,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爷爷。
他老人家站得更高,看得也更远。
如果真如你所言,西南这边即将面临灾难级的冲击……
单凭我西南军区一家,怕是独木难支。
必须让老爷子心里有谱,提前统筹全局,早做打算。
有他坐镇调度,西南这边纵有风波,倒也不至于彻底乱了阵脚。”
至于教皇为何独独告诉杨钦这些,杨严虽然心中疑虑万千,但看到儿子不愿多言的模样,他选择了暂时压下不问。
他只是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着杨钦,仿佛在评估一件最珍贵的武器。
“至于那教皇所说的,要让你来西南变强……”
杨严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这点,他倒是没说错。”
他的目光停留在杨钦身上,仿佛穿透了杨钦体表装甲,感知到了其下蕴含的力量等级。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五十一级?你小子……这升级速度真是……”
他原本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容和……欣慰?
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所覆盖。
五十一级,放在同龄人中已是惊世骇俗,堪称妖孽,
但若真要应对西南可能到来的巨变,甚至前往那个他心中所想的地方……
还不够!远远不够!
杨严沉吟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对杨钦道:“跟我来。”
他没有解释要去哪里,只是率先向休息室外走去。
杨钦沉默地跟上。
父子二人穿过戒备森严的走廊,乘坐专用电梯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山腹深处的,极其庞大的封闭式实战训练场。
这里的空间广阔得惊人,穹顶高达百米以上,四周和地面都是由特种合金铸造,墙壁上布满了能量缓冲符文和先进的损伤监测系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金属摩擦后的气息,显然这里经常会进行高强度的对抗训练。
......
日常五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