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认,夏家一众顿时炸开了锅,连原本正悲切着的夏五爷和他的二儿子,以及刚才还恨不得吃了夏六爷一家的葛英也再次愣住。
正在人群中看戏的青衣:“……”
这穿着偃甲的小鬼说的都是什么啊!他和东边那小孩根本连面都没碰上好吧!他们什么时候交过手啦?
“你……你是说东边那位因为明杰的事,而跟那……那什么交过手?”夏正平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关于东边的那位他是知道的,但……呃!其实去上香的人,要么是上了年纪、要么是跟着那帮老头老太太过去的小孩,而他们这种青壮年年龄层的,多是抱以敬而远之的态度去对待此事。
再加上他也算是老夏家名义上族长,知道的事也比普通人多些,所以……
陈凌点头,随后示意自家老伴先去那正低头不语、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那小子身边待着,才转头说道:“是两次,一次是夏五爷带过去的时候,东边那位就已经发现夏明杰身上的异常,只是对方藏得很深,那位没有把握在不伤及宿主的情况下,把祂揪出来;而第二次就是昨天凌晨,对方又控制着你们夏家的那孩子闯入旧村那头,而那位出于投鼠忌器,再加上控制那孩子的……咳!比较狡猾,自始至终一点破绽都没露……最后,那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看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来人的话吸引过去,夏江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然后连忙伸手,尽量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他爸,等他爸看过来,他连忙朝自家二叔努了努嘴,让他爸先去管好那暴脾气的长辈,免得对方再像方才那样直接暴走。
夏金来捏了捏眉心,然后示意儿子去看好自家那俩已摇摇欲坠的老父母,而他则走到弟弟身边……
而夏一鸣这边……
‘小叔他们准备好了,要动手吗?’趁乱出去一趟的狸子一回来,就兴奋地爬到本体肩膀上问。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尾巴也一摇一摆,显然是对即将开始的‘动手’充满期待。
夏一鸣沉默几秒,随后眼白一翻,没好气地递过去一句:‘你兴奋个什么劲?不会是因为最后疼的不是你吧!’
真是!
就这家伙动起手来,那拼命从他这里抽调灵性的行为,都让他的脑子像是被人插了根铁杵在里头死命搅拌一样!
狸子愣了两秒,随即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觉得生气吗。’
说完,他心里微动,接着用尾巴圈住本体的脖子,凑过去挑眉问:‘难道你不生气?’
他就不相信,有着与自己同样脾气的他,会在这种被人逼到墙角的地步下,还能乐呵得起来。
尤其是……呵呵!
夏一鸣白了他一眼,眼睛逐渐眯起,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果不是非不得已,我不想打乱她的安排。’
狸子默然,片刻之后才轻声问:‘那……要动手吗?’
‘当然。’夏一鸣平静地给了个确定的回复。
然后……
少年微微侧过头,嘴巴微动:‘你去让大佬看顾一下在场的普通人,至于接下来……你可以全力以赴,但如果一击不能毙敌,那就尽量配合小圆球它们御敌。’
小圆球们虽说老被大佬吐槽弱鸡,但那是对大佬而言,而对于非大佬的人,单单它们无阻畅游两界的能力,就足以让大多数人喝上一壶。再加上,他在不久前还目睹过它们组团围猎过蛛后……
狸子的脑袋瓜顶上的那对耳朵微微抖了抖,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后,他点了点头,再次用尾巴把夏一鸣的脖子轻轻缠绕一圈,脑袋也凑过去在对方脸上贴了贴,轻声保证道:‘好,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
夏一鸣嘴角微微勾起,平静地看着狸子从他肩膀上跃下,轻巧地从在门口那些人的脚边穿行而过。此时,他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人却不着痕迹地把自家外婆护在身后。
祠堂外,夏元昭原本还担心笼罩在祠堂上方的那层毫光会妨碍到他,但没想到等他伸手时,那层毫光及其下的氲氤却对他没有丝毫抗拒,使他毫无阻碍,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顺利地进入祠堂里。
夏元昭一时有些怔愣,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黑袍老者却并无太多意外:“夏小友本身就是夏姓之后,自身也认可自己为‘夏’,它们自然不会阻拦你。”
说完,他再略微感应,便眉头微挑,捋着胡子说:“这人胆子不小,竟然敢动夏家的阴宅。”
夏元昭原本还有好奇这人为什么也能进来,但转念一想,就想到这人是地母宫的住持,而地母……本身就是灵界的开辟者!
至于大胆……
“他是名为青衣的老鬼,听师兄说,其为数百年前的人物。而他本身的修为与我相当,但背后可能还隐藏了什么人。”男孩一边说,一边吐出丝丝雾气,在那些氤氲之后的掩护下,覆盖住除正厅之外的整个祠堂。
并以神为引,用他的雾气勾勒出他从瀚龟龟珠中学到的空间构型。
正在静静观察的黑袍老者开始还一愣,但很快他就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
‘古神……’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这两位,果然不愧是师兄弟吗?手段都是这般原始粗犷,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的荒蛮。
还有……
黑袍老者眉头微微皱起,抬手捋着胡子,轻声呢喃:“青衣?怎么感觉我好像在那听过……”
夏元昭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却道:“我听师兄说,他是主要在西南一带活动的人物,擅长咒杀、巫蛊一类的术法。”
“西南……咒杀……巫蛊……哦!”黑袍老者微顿,过了片刻,才一脸恍然道:“怪得得我听着耳熟,原来是赤炎大王的人啊!”
“啊?”夏元昭忍不住抬头,有些意外道:“你知道他?还有那什么赤炎大王又是什么鬼?”
“哈哈!”黑袍老者哈哈一笑,摇头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赤炎大王……”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狸子从仪门边上溜了出来,在看到他们后,就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夏元昭眼睛一亮,一时顾不上其他,直接问道:“要打了吗?”
狸子模样的夏一鸣瞥了他一眼,点头:“他说……呃,让你护着点普通人……”
“等等!”夏元昭一听,顿时一急,但当他瞥到旁边的老头后,连忙换个语气打断道:“我不是怀疑师兄你的实力,但你重伤未愈,你……”
狸子轻咳一声,摇头:“他的意思是,先护住普通人,别让他们受到波及,至于其他……能教训他一顿固然好,但如果不行,那就尽量驱离便可。”
“不不不!”夏元昭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抬手朝天上指了指:“师兄忘了,我之前就说完,本体也来了,就算我不能动手,但只要有他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动手啊!”
“啊!”夏一鸣一愣,随后抬起前爪往自个脑门上拍了拍懊恼地说:“我和他竟然都把这事给忘了!”
“鄙人方才就说过,护持普通人的话,我也是可以提供帮助的!”一旁的郑源适时插话道,然后笑呵呵地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是官家的人,但地母宫与大夏有过协议——在必要时,地母宫所属都有义务让普通人免受特殊人士的侵害。”
“哈哈!”发现自己这下真没得玩了,黑皮夏一鸣不由得干笑两声,抬头对郑源说:“我刚才也是气糊涂了……呃,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了。”
郑源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颔首道:“不用客气,此为我份内之事。”
夏元昭眼睛一转,倒是想到一些事,但……
他暗自摇头,如果这次对手的实力还是和大蜘蛛一般,那倒是无所谓。可惜青衣却是一个修为不比自己差的对手,实在不适合给小侄子练手。
……
等目送小侄子回去,夏元昭吐出更多的雾气,直至它们借着宗祠中的氤氲把整个宗祠都笼罩起来,他才对身边的黑袍老头点了点头。
郑源颔首,一边拾阶而上,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面黑色的小镜。等穿过仪门,他看了一眼正操控着一具尸体混在人群里控的某人,便不由得微微摇头。随后,他把手中的小镜举起,对着还在看戏的那少年尸身晃了晃。
原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青衣,先是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突然感觉整个人一轻,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眨眼的功夫,等他回神,就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仿佛正身处云端之上,周围还弥漫着丝丝氤氲云雾。
“雾……”
在发现这点后,穿着青衣,面相娇好,外表有些男生女相的男子瞳孔霍然一缩,脸色微变,暗道:‘糟糕!竟然被发现了!’
不过……
“道友何必如些大动干戈,我不过是恬逢其会,并非食言之举……”青衣一边尝试用言语化解眼前的危机,一边往手腕上戴着的铜符灌输法力。
然而,他整个人立马就感觉头皮发麻。因为无论他往腕上的铜符输入多少法力,可那铜符却都毫无反应,仿若泥牛入海,未曾激起丁点波澜。
青衣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铜符是鬼王所授,在灵界有着特殊权限。所以按理说,只要他催动,那在大夏的南方,他都可以借助灵界随意穿行!
而现在……
这种形似漏洞的内部权限却被限制了!这让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悔意,一边在心中暗骂之前的那个觉得只要不像昨天那样闯雾里就不会有事的自己是个‘Sb’,一边强自镇定,试图为自己分辩:“道友,你我……”
青衣话未说完,忽觉头皮一寒,他想都没想就本能地使出一个铁板桥,让自己身体向后仰躺,
下一秒,只听‘咻’地一下,一道长半米,并在‘滋滋’炸响的半月形光刃便贴着他鼻尖掠过!
而后还没等青衣放松,那道刚由头他鼻尖掠过的光刃就轰然炸响!
猝不及防之下,刚催动法力、但尚未来得及催动法宝的青衣,便觉得脸上传来一阵酥麻的冲击和剧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青衣一扭腰身,在空中重新稳住身形,直接用手捂脸,竟发觉自己脸上已然焦灼一片,几无知觉,这让他眼睛瞬间便怒火中烧,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你……你竟敢毁伤我的脸……”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咻咻’、‘咻咻’密集的破空声再度响起,而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夏家祠堂的正上方,郑源看着那些正在某团浓雾中翻飞翱翔、时隐时现的银色鳐鱼,眼神微微一闪,抬头问他对面那个正盘腿飘于空中、并以双手环抱状操控着一个足球大小的雾球的小孩:“这些是?”
夏元昭瞥了他一眼,肩膀一耸,说道:“它们是师兄以前的作品。”
郑源:“……”
没想到那位小友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可以‘造物’的层次!而且还是这种能力诡谲,可对筑神造成威胁的神怪。
夏元昭从黑袍老头脸上的那表情上,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便用平静的语气继续忽悠道:“师兄当时已经准备打造真正‘筑神’,只是后来因为我而受到重创,才不得不放弃之前的计划。”
说这话时,男孩可一点都不心虚。实际上,‘筑神’神怪都怕还是他往弱里说的,如果那位不是因他之故而消亡,那小侄子的实力……哼!
郑源默然。
良久之后,他才轻咳一声,无奈一笑:“贵师兄怕是天骄中的天骄,这……实是我等凡夫难以想像的。”
他能在百年里达到筑神,还是他侍奉的那位足够慷慨,才让他勉强踏上这一步,而‘培育’筑神,这……
郑源除了佩服,就只有艳羡了。
夏元昭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所以师兄才是弟子,而我只是不记名弟子,是师兄附带的拖油瓶。”
对这老头强调这个,夏元昭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想借这人的威望,把小侄子的特殊钉死在‘名师出高徒’这一点上。
毕竟,那位的造化之道也是举世闻名的,只要他们利用好这一点,那大蛤蟆搞出来的小玩意……就能有一个合理又合情的出处。
至于他自己把脸凑过去的这事……
咳咳!
反正那位现在也不能反驳……
听到男孩这话,郑源瞬间忍不住腹诽起来:‘只花了十多年,就顺利筑造神座的拖油瓶……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