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真刚从茶几上拿起玻璃杯，还没走到厨房门口，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林浩宇”三个字，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晚上十点，这个点打电话，准没好事。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林浩宇平时的沉稳，而是带着哭腔的嘶吼：“念真姐！陈律师！李雪……李雪要跟我分手！她说孩子不是我的！”
玻璃杯“当”地磕在门框上，苏念真赶紧扶住，对着电话喊：“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宇泽也凑了过来，眉头拧成一团。电话里的林浩宇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她下午突然跟我说……说没法跟我过了，要分手。我问她孩子怎么办，她……她居然说那孩子不是我的！我给她的二十万首付，她说算补偿，一分都不退！”
“你在哪？我们现在过去。”陈宇泽接过电话，语气冷静得像块冰，“把地址发我微信上，别冲动，也别跟她起冲突。”
挂了电话，苏念真已经拿好外套：“肯定有问题，李雪上午还去超市买孕妇奶粉，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别猜了，去了就知道。”陈宇泽拽住她的手腕，“妈那边我留张纸条，说我们有急事出去，让她别担心。”
两人赶到林浩宇说的出租屋时，门没锁，一推就开。林浩宇瘫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散落着几张纸，正是那张产检报告，还有一张手写的分手信。他看到苏念真和陈宇泽，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真傻，我居然信了她的话！”
苏念真捡起地上的分手信，字迹娟秀，内容却像一把刀：“浩宇，对不起，孩子不是你的，我没办法跟你结婚。二十万就当是我耽误你时间的补偿，从此两清，互不打扰。”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人呢？”陈宇泽蹲下来，拿起那张产检报告仔细看。报告上的医院公章清晰，医生签名也很规范，看着不像假的。
“下午三点多，她突然回来说要分手，我问她为什么，她就扔了这封信和报告，说报告是假的，是为了让我放心买房才伪造的。”林浩宇抹了把脸，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刚意识到自己犯了忌，又赶紧放松下来，“我拉着她问，她就跟我吵，说我穷酸，要不是为了钱根本不会跟我处对象。然后她就收拾东西走了，我拦都拦不住。”
苏念真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一看，里面空荡荡的。衣柜里的衣服没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被清空，只剩下一个空首饰盒，里面原本放着林浩宇给她买的订婚戒指，三千多块，是林浩宇攒了三个月的工资。
“她有没有说要去哪？或者跟谁联系过？”苏念真回头问，“你有没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林浩宇摇着头，眼神茫然：“她跟我说她是外地的，爸妈早就不在了，就一个远房亲戚在这边，我也没见过。平时她除了上班就是跟我待在一起，我没见过她跟别人来往……”
“上班？她在哪上班？”陈宇泽突然问。
“她说在一家服装店当导购，叫‘时尚前线’，就在市中心的步行街。”林浩宇赶紧说，“我去过几次，她确实在那上班，老板和同事都认识她。”
陈宇泽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我让小吴去查一下这家店的注册信息，再调一下附近的监控，看看李雪走的时候跟谁在一起。”他顿了顿，又看向林浩宇，“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平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林浩宇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下大腿：“有！她从来不让我陪她去产检！每次我说要陪她去，她都说医院人多，她自己一个人能行，还说医生跟她很熟，不用家属跟着。我当时还觉得她懂事，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心里有鬼！”
“还有，她跟我提买房的时候，特别着急，说房东急着移民，晚了就没机会了。还让我赶紧凑钱，说她爸妈那边催着要定下来，不然就不让我们在一起。”林浩宇越想越不对劲，“我当时手里只有五万，她就说让我去跟你们借，还说你们肯定会帮我……现在想来，她就是算准了我会跟你们借钱！”
苏念真走到客厅的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刚才来的时候，她注意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贴了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等李雪的。
“陈宇泽，你去查一下市医院的产检记录。”苏念真回头说，“李雪的产检报告是市医院开的，上面有日期和医生名字，你托人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她的建档记录。”
“我已经让朋友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陈宇泽坐在沙发上，给林浩宇递了根烟，“你先冷静点，就算真的是骗婚，我们也能把钱要回来。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她要是敢吞，我们就报警告她诈骗。”
林浩宇点了烟，猛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我不是心疼钱，我是心疼我对她的真心。我以为她是真的想跟我过日子，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男孩叫林辰，女孩叫林玥……”
苏念真没说话，走到他身边，递了张纸巾。她想起上午在公交站看到的画面，李雪靠在林浩宇怀里笑，那样的甜蜜，居然全是装出来的。这样的女人，比林曼薇还要可怕，林曼薇的坏写在脸上，而李雪的坏，藏在温柔的面具下。
凌晨一点，陈宇泽的朋友发来消息：市医院根本没有李雪的产检记录，报告上的医生名字是真的，但那位医生上周就去外地进修了，不可能给李雪开报告。还有，报告上的公章是伪造的，字体和医院的正规公章有细微差别。
“证据确凿了。”陈宇泽把手机递给林浩宇看，“她的产检报告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怀孕。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婚。”
林浩宇看着手机屏幕，手气得发抖，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我去找她！我要让她把钱还给我！还要让她身败名裂！”
“你去哪找她？”陈宇泽拉住他，“现在这么晚了，她肯定早就跑了。等明天天亮，我们先去她上班的服装店，看看能不能问到她的下落。如果问不到，就直接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
那一晚，三人就在林浩宇的出租屋里待着。林浩宇靠在沙发上，一夜没合眼，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真傻”。苏念真和陈宇泽坐在旁边，偶尔跟他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在沉默，他们知道，现在说再多安慰的话，都不如帮他把钱要回来，让骗子受到惩罚。
天刚亮，陈宇泽就联系了派出所的朋友，说明情况后，警方表示可以立案调查，但需要林浩宇提供转账记录和李雪骗婚的证据。林浩宇赶紧找出手机里的转账凭证，还有那张假的产检报告，一起装进文件袋里。
三人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昨天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路边。车窗摇了下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副驾驶上正是李雪！她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手里拿着个新款的LV包，跟昨天那个穿着浅色连衣裙、温柔贤淑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雪！”林浩宇嘶吼着冲过去，拍打着车门，“你给我下来！把钱还给我！”
李雪吓了一跳，赶紧让司机开车。陈宇泽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拦住车头：“想走？没那么容易！”
司机想绕开陈宇泽，苏念真直接站到了车前面，双手叉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们别想走！”
周围的邻居被吵醒了，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李雪没办法，只能让司机停车，推开车门下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林浩宇，你闹够了没有？我都说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林浩宇气得浑身发抖，从文件袋里掏出那张假的产检报告，“你根本就没怀孕！这报告是假的！你骗我的钱，还骗我的感情，你对得起我吗？”
“谁跟你说这报告是假的？”李雪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慌乱，“是医院搞错了不行吗？我后来去复查，医生说孩子没保住，我怕你伤心，才没跟你说！”
“医院搞错了？”陈宇泽冷笑一声，掏出手机，播放了他朋友发来的录音，是市医院妇产科主任的声音，明确说没有李雪的产检记录，报告上的公章是伪造的，那位签名的医生正在外地进修。
录音放完，周围的邻居炸开了锅：“原来是个骗子啊！骗人家的钱买名牌包！”“看着挺文静的，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小伙子太可怜了，攒点钱不容易！”
李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司机就要走：“你们别听他们胡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跟你们没关系！”
“私事？”苏念真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二十万是浩宇跟我们借的，你骗他的钱，就是骗我们的钱。今天你要么把钱还回来，要么跟我们去派出所，咱们好好说说这‘私事’！”
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嚣张：“你们别太过分了！不就是二十万吗？我替她还！但你们要是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地上，“密码六个八，里面有二十万，拿了钱赶紧滚！”
林浩宇捡起银行卡，看着那个男人，突然觉得眼熟：“你……你是张老板？‘时尚前线’的老板？”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浩宇认识他：“是又怎么样？李雪是我女朋友，我替她还钱天经地义！”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更惊讶了：“原来早就有男朋友了？故意骗人家小伙子啊！”“这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容女朋友骗钱！”“太恶心了，这对狗男女！”
李雪急了，对着张老板喊：“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
“你不是我女朋友？”张老板也火了，掏出手机，翻出一堆他和李雪的亲密照片，还有转账记录，“你上个月跟我要的项链，我给你买了；你说你想换个包，我给你转了五万；你跟我说林浩宇是个傻子，骗他的钱容易，这些你都忘了？”
照片里，李雪依偎在张老板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转账记录里，张老板给李雪转了不下十万。证据确凿，李雪再也无法抵赖，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你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故意骗我买房的钱！”林浩宇冲过去，抓住李雪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因为你穷！”李雪破罐子破摔，尖叫着说，“你一个破修理厂的技术工，一个月才八千块，我跟着你能有什么前途？张老板能给我买名牌包，能给我买项链，你能吗？我跟你处对象，本来就是为了骗你的钱！”
“你这个混蛋！”林浩宇扬起手，就要打下去。陈宇泽赶紧拉住他：“别动手！打了她你也得负法律责任，不值得！”
苏念真走到李雪面前，眼神冰冷：“钱我们已经拿到了，但你骗婚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已经报了警，警方很快就会来，你跟张老板纵容你骗钱的事，好好跟警察解释吧。”
李雪吓得脸色惨白，拉着苏念真的衣角哭：“念真姐，我知道错了，我把钱还给你们，你们别报警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错了？”苏念真甩开她的手，“你骗浩宇感情的时候，骗他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没过多久，警车就来了。警察了解了情况后，把李雪和张老板都带上了车。张老板还想狡辩，说自己不知道李雪在骗婚，but警察拿出他的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浩宇拿着那张银行卡，站在路边，看着警车远去，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居然被这样一个女人骗了，真是个笑话。”
“不是笑话，是教训。”苏念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处对象，多了解了解，别光看表面的温柔。真正想跟你过日子的人，不会只盯着你的钱。”
陈宇泽把文件袋递给林浩宇：“这是你的转账凭证和假报告，警方已经留了复印件，原件给你保存好。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林浩宇点点头，把银行卡和文件袋放进怀里，紧紧攥着：“念真姐，陈律师，这次真的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不仅钱要不回来，还得被蒙在鼓里很久。”
“跟我们客气什么。”苏念真看了眼天色，“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补个觉，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以后好好过日子，总会遇到真心对你的人的。”
林浩宇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念真姐！”
苏念真和陈宇泽回头看他。
“以后你们有任何事，不管是超市的麻烦还是律所的事，只要跟我说一声，我林浩宇就算拼了命，也会帮你们！”林浩宇的声音很大，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念真笑了，挥了挥手：“我们等着。好好休息，有事再联系。”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空气很清新。陈宇泽看了眼苏念真，想说点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苏念真现在心里想的，不是他们的感情，而是林浩宇能不能尽快走出阴影，能不能真正吸取这次的教训。
“以后浩宇要是再找对象，我们帮他把把关。”苏念真突然说，语气很认真，“不能再让他被骗了。”
陈宇泽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帮他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