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李家坪的夯土城墙染成金红,炊烟顺着青砖瓦房的烟囱袅袅升起,却被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冲淡。石破山拄着开山斧站在村寨东门的了望塔下,斧柄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刚接到赵二虎带回的消息:突击队在商业街侧门全歼孙虎匪帮,活捉孙虎、张四爷,但州府刺史李嵩的两千兵丁已过断魂岭,距李家坪不足二十里,预计今夜便会兵临城下。
“全员戒备!”石破山的吼声如同惊雷,在村寨上空回荡。他身着玄色劲装,肩甲上的铁扣在余晖中泛着冷光,背后五十名护卫队员闻声列队,动作整齐划一——这支部队是李望川专为守护村寨老弱妇孺组建的,由石破山统领,队员多是李家坪的青壮年、退役老兵与身手利落的妇女,虽不及精锐兵骁勇,却个个熟悉村寨地形,悍不畏死,且经过吴钩亲授的基础格斗与防御技巧训练。
村寨的防御早已按李望川的规划筑牢根基:夯土城墙高两丈、厚三尺,外层抹了一层水泥,坚硬如石;城墙外挖了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河底密布熟铁尖刺,水面上架着可随时收起的吊桥;城墙顶部铺设水泥走道,每隔五丈设一个射击垛口,垛口后架着改良连弩;村寨内按“棋盘格”布局街道,巷口皆设有可快速封堵的拒马与路障,中央广场下连通着贯穿全村的地道,入口隐藏在各家地窖内,直通村后山林,可供老弱妇孺紧急避险。
“赵老栓带二十人守城墙与了望塔,派三人轮流登高望风,见官道尘土起便挥红旗示警!”石破山抬手点将,退役老兵赵老栓应声出列,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一挥,眼神锐利如昔,“记住,连弩瞄准马腿,滚石留着砸冲车,不准擅自开火,等敌军靠近护城河五十步再动手!”
“张婶带十人守村寨西门与北门,加固顶门杠,用水泥和巨石封堵侧门,防止敌军迂回偷袭!”石破山转向队列中的妇人,张婶身着粗布劲装,腰间挎着短刀,身后跟着几名妇女队员,个个腰板挺直,“若遇小股敌军攻城,先用火石弹逼退,再放连弩,实在抵挡不住就往巷子里撤,用路障拖延时间,等着东门支援!”
“剩下的二十人随我守东门吊桥,备好绞盘,敌军靠近三十步便收起吊桥!”石破山最后扫视队列,目光落在几名年轻队员身上,“你们都是李家坪的汉子,身后是爹娘妻儿、街坊邻里,今日便是用命,也要守住这道门!”
“守住村寨!护我家园!”护卫队员齐声呐喊,声浪震得城墙砖缝里的尘土簌簌掉落。
命令下达,队员们立刻行动。赵老栓带着人登上城墙,三人一组轮流爬上了望塔最高处,睁大眼睛盯着远方官道——那里是州府兵来犯的必经之路,虽无望远镜,却凭着常年劳作练出的好眼力,能看清数里外的尘土动向。张婶则带着妇女队员们扛着巨石,将西门、北门的侧门死死顶住,又在门后涂抹了一层湿泥,防止敌军用火种烧门。石破山则亲自检查东门的吊桥绞盘,绞盘由硬木制成,缠着粗麻绳,旁边堆着数十块碗口大的石弹,几名队员正合力转动绞盘,测试吊桥升降的灵活性,绞盘转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
村寨内,赵老实带着几名老族长挨家挨户通知村民转移。“大家别慌,按之前演练的路线走,老人孩子先进地道,妇女们带上干粮和草药,青壮年跟我去搬物资!”赵老实站在巷口,嗓门洪亮,“地道里有水有粮,安全得很,等总领和民团回来,咱们就安全了!”
村民们虽面带惶恐,却无一人慌乱。自李望川来到李家坪,带领大家种高产作物、盖砖瓦房、建商业街,日子日渐红火,早已将李望川视作主心骨,也信得过他规划的防御与组建的护卫队。赵云英抱着五岁的李平安、牵着三岁的李念安,正帮邻居张婆婆收拾行李,她腰间也挎着一把短刀,是李望川特意为她准备的。“嫂子,你带着孩子先去地道,我帮你守巷口!”一名年轻村民跑过来,接过张婆婆的包袱,语气坚定——他是李家坪的佃户,去年遭了灾,是李望川借给他种子和农具,才让他熬过难关。
“你小心点!”赵云英叮嘱道,又转身对孩子们轻声安抚,“平安、念安别怕,石叔叔和乡亲们会保护我们,爹爹很快就回来了。”李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李念安则趴在母亲肩头,小声啜泣着。
李石头带着工坊的几名工匠,推着几辆独轮车匆匆赶来,车上装满了连弩、火石弹与加固城墙用的水泥桶。“石统领,这是最后一批武器,连弩都上好了麻药箭,火石弹够扔半个时辰!”李石头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指着独轮车,“我还带了些铁钎和铁锤,城墙要是有破损,能随时修补!”他年纪虽轻,却已是李家坪的“能工巧匠”,水泥、改良连弩都是经他手打造,此刻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石破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辛苦你了!你赶紧带工坊的人进地道,这里交给我们!”
“我留下帮忙!”李石头梗着脖子,拿起一把铁锤,“城墙修补我最在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他身后的几名工匠也纷纷附和,不愿退缩。
石破山不再劝阻,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小子性子执拗,且确实懂基建,留下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夜幕渐沉,官道方向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了望塔上的队员突然高声喊道:“石统领!敌军来了!官道尽头起了大片尘土,望不到边!”
石破山立刻登上城墙,顺着队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如同一条黑色巨龙,正朝着李家坪快速移动,隐约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与战马的嘶鸣。“收起吊桥!”石破山一声令下,队员们合力转动绞盘,吊桥缓缓升起,与护城河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城墙上的连弩手纷纷就位,箭簇对准方阵前方,火石弹也已点燃引线,握在队员手中,只待敌军靠近。
半个时辰后,州府兵的身影出现在护城河对岸。两千名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前排是手持长枪的步兵,中间是推着冲车、扛着云梯的工程兵,后排是身着铠甲的骑兵,旗帜上“李”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正是李嵩的旗号。李嵩身着银色铠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位于方阵中央,目光阴冷地扫视着李家坪的村寨。
“里面的人听着!”李嵩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家坪私造兵器,勾结匪帮,本刺史奉朝廷令前来清剿!识相的打开城门投降,本刺史可饶尔等不死;若敢顽抗,攻破村寨后,鸡犬不留!”
城墙上的赵老栓怒声回应:“李嵩你个奸贼!颠倒黑白,残害百姓!俺们李家坪百姓安分守己,何来谋反之说?想要破寨,先问问俺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他说罢,将长刀高高举起,城墙上的护卫队员们也纷纷举武器呼应,呐喊声此起彼伏。
李嵩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步兵搭桥,工程兵架云梯,给我攻!”
前排的步兵立刻推着简易木桥,朝着护城河冲来。木桥长四丈,由两根粗壮的原木拼接而成,上面铺着木板,足够两三人并行。城墙上的队员们屏住呼吸,待木桥即将搭到对岸时,赵老栓一声令下:“放箭!”
连弩箭如同雨点般射向步兵,十几名士兵应声倒地,木桥失去支撑,“哐当”一声坠入护城河,溅起巨大的水花。后续的步兵见状,纷纷后退,不敢再贸然上前。
“废物!”李嵩怒喝一声,下令道,“骑兵冲锋,掩护步兵搭桥!”
后排的骑兵们策马扬鞭,朝着护城河冲来,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他们手持马刀,试图砍断吊桥的绳索,却被城墙上的连弩手死死压制。石破山站在吊桥旁,挥手喊道:“扔火石弹!”
几名队员点燃火石弹的引线,待火焰燃起,奋力朝着骑兵阵中扔去。火石弹落在战马身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战马受惊狂跳,将骑兵甩落在地,后续的骑兵被混乱的马匹阻挡,冲锋势头戛然而止。
“石统领,敌军又在准备搭桥了!”了望塔上的队员高声喊道。
石破山望去,只见李嵩重新集结步兵,这次竟派出了五百人,分五路推进,显然是想用人海战术跨越护城河。他眉头紧锁,对身旁的队员道:“让张婶带五人过来支援,用滚石砸他们的木桥,务必不让他们搭桥成功!”
张婶接到命令,立刻带着五名妇女队员赶来,她们扛起城墙上堆放的巨石,待步兵的木桥靠近护城河中央时,齐声发力,将巨石狠狠砸了下去。巨石坠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浇灭了部分火石弹的火焰,却也撞断了两根木桥的原木,木桥瞬间倾斜,上面的步兵纷纷坠入护城河,被河底的尖刺刺穿,惨叫声此起彼伏。
激战半个时辰,州府兵数次搭桥均被击退,死伤近百人,却连护城河都未能跨越。李嵩坐在马背上,脸色铁青,看着坚固的村寨城墙与奋勇抵抗的护卫队,心中又气又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寨,竟有如此顽强的抵抗力。
“刺史大人,夜色已深,敌军防御严密,硬攻伤亡太大,不如暂且扎营,明日再攻?”一名副将上前劝阻道,他身上的铠甲已被汗水浸透,脸上满是疲惫。
李嵩沉吟片刻,咬牙道:“传令下去,扎营休整,明日天亮后,用冲车强攻东门,我就不信,这破村寨能挡得住我的两千兵丁!”
号角声响起,州府兵们纷纷后撤,在距离村寨三里外的平地上扎营,篝火点点,如同鬼火般在夜色中闪烁。
石破山看着敌军撤退的身影,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赵老栓带十人轮流值守了望塔,一人望风、一人敲梆子、一人传信,不准有片刻松懈;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吃点干粮补充体力,明日必有一场恶战!”
队员们纷纷靠在城墙根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杂粮饼和清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张婶带着妇女队员们,给受伤的队员涂抹草药,用肥皂清洗伤口——这肥皂是李望川指导制作的,去污消毒,对刀伤箭伤颇有裨益。李石头则带着工匠,仔细检查城墙的破损处,用水泥和碎石修补,确保明日能抵御冲车的撞击,他蹲在墙根下,借着月光搅拌水泥,动作熟练而专注。
村寨内,地道里挤满了老弱妇孺,赵老实点燃火把,照亮了狭长的地道,“大家忍一忍,等打退了州府兵,咱们就能回家了。”他说着,将手中的干粮分给身边的孩子,“吃饱了,才有力气等着爹爹们凯旋。”火把的光芒映在孩子们脸上,他们眼中虽有恐惧,却也透着对家园的眷恋。
赵云英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地道的角落,心中默默祈祷。她知道,石破山和护卫队虽暂时击退了敌军,但明日面对的将是更猛烈的进攻,冲车、云梯齐上,护卫队的压力可想而知。但她相信,李望川一定会带着民团赶回来支援——昨夜分别时,他说过会尽快处理完商业街的防务,便率军回援,此刻想必已在半路。
石破山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敌军的篝火,手中的开山斧握得更紧了。斧刃上还残留着白天演练时的木屑,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神愈发刚毅。他曾是边关校尉,见过无数惨烈的战场,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牵挂——因为身后的不是陌生的城池,而是他亲手守护的家园,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李嵩,明日俺石破山就在这里等你!”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夜风中飘散,“想要踏破李家坪的门,先从俺的尸体上踏过去!”
夜色渐深,村寨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了望塔上的火把依旧明亮,如同守护家园的眼睛。护卫队的队员们靠在城墙根下,有的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有的则睁着眼睛,望着远方的篝火,眼神中带着警惕与坚定。他们知道,明日的太阳升起时,一场关乎家园存亡的血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时,望川商业街的方向,李望川正带着吴钩和五百精锐兵,朝着李家坪疾驰而来。马蹄声划破夜空,铁蹄踏在水泥铺就的道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望川骑在最前方,手中长剑的剑鞘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望着李家坪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回村寨,与护卫队汇合,守护好这片来之不易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