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上,一辆破旧的马车在暮色中吱呀前行。
车厢里,李福和王氏正做着美梦。
“等把那小崽子弄回去,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外人一条心!”
李福啐了一口,刻薄的脸上满是得意。
王氏尖声附和:“就是!打!往死里打!打怕了自然就听话了!到时候让他天天给咱们干活,挣的钱都得交上来!”
两人正沉浸在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快意中,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以及一片晃动着的越来越近的火光!
“怎么回事?!”
李福惊疑不定地探出头去。
只见山路两侧的山坡上,如同鬼魅般瞬间涌出数十条手持火把的彪悍身影,火光跳跃,映亮了他们腰间雪亮的兵刃和脸上凶狠的神情。
为首一人身形尤其高大魁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正立于一处不算陡峭、但坡度急峻的土坡边缘。
是谢应危!
他甚至没有走寻常路,在看清马车的一刹那,眼中戾气暴涨,竟毫不犹豫地纵身从土坡上直接滑下!
他双膝微曲,重心下沉,靴底狠狠蹬踏着松软的土石,借以控制方向与速度。
泥土与碎石在他身后溅射飞扬,几乎是眨眼间便从数米高的坡上悍然冲至路面,精准地拦在了马车正前方!
拉车的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车夫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勒紧缰绳。
谢应危甚至没有片刻停顿,落地瞬间脚下发力一蹬,身形如炮弹出膛两步便跨到车辕旁。
李福和王氏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中,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见一只穿着黑色劲装,肌肉线条贲张的手臂如同铁鞭般横扫过来!
“砰!砰!”
两声闷响,伴随着骨骼与车板碰撞的可怕声音。
谢应危甚至没用刀,直接两记沉重无比的侧踹,结结实实地印在李福和王氏的胸口。
两人从疾驰的马车车辕上狠狠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路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当场呕出酸水,蜷缩着身体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谢应危看也没看那两人,他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到马车后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抓住车帘,“刺啦”一声,直接将粗糙的布料撕扯下来!
“斯年!”
他朝着昏暗的车厢内急吼,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车厢内空空荡荡。
只有被捆绑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树歪倒在角落里。
没有楚斯年!也没有李小草!
谢应危高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瞳孔骤缩。
怎么会?!
他接到那位惊慌失措的婶子报信,得知李家被翻得一片狼藉,楚斯年和两个孩子同时失踪后,几乎瞬间理智尽失。
他立刻下令季骁发射飞云寨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联系周边所有交好或忌惮飞云寨的山头,不惜一切代价封锁所有通往外界的大小路径。
同时整个飞云寨能调动的人手倾巢而出,以丰登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搜寻。
是另一个小队在山路旁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狼牙耳坠,从上面的印记看出是飞云寨大当家之物。
谢应危立刻亲自带人沿着这条路上新鲜的马车辙印,一路追星赶月般疾驰而来。
可现在马车找到了,耳坠掉落的地点也对得上,为什么只有李树?!
谢应危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锁定了路边那两个刚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男女。
他几步跨到两人面前,阴影将瘫软的李福和王氏完全笼罩。
他直接抬起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狠狠踩在李福的胸口,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福猛地张大嘴,却连痛呼都发不出来,眼球因窒息和恐惧而暴突。
谢应危俯下身一把揪住李福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另一只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刀已经横在他油腻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激得李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斯年呢?!”
谢应危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还有那个五岁的小女孩?!说!”
王氏在一旁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
李福感受到脖子上致命的冰凉和几乎要碾碎他胸骨的脚力,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还想负隅顽抗,支支吾吾:
“我……我不知道……”
“不说?!”
谢应危气急反笑,气血轰然冲上头顶,九环刀抬起眼看就要狠狠斩下!
“我说!我说!”
眼看这人居然要来真格的,李福魂飞魄散尖声叫道:
“他们……他们被带走了!不跟我们一路!”
“带去哪了?!”
谢应危的刀锋又逼近一分,血珠瞬间从李福的皮肤渗出。
“水……水路!”
王氏在一旁崩溃地哭喊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是那些人牙子!他们说走陆路太扎眼,带着那……那姓楚的和丫头,改、改走水路!现在……现在怕是已经到码头了!”
谢应危脑中“嗡”的一声,他猛地松开李福任由他像一滩烂泥般摔回地上。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燃烧的火把和手下弟兄们焦急的目光,胸腔剧烈起伏,野性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季骁!带上最能打的弟兄跟我去码头!其他人,把这俩杂碎给老子捆回寨子看好了!再出岔子提头来见!”
他声如雷霆,震彻山谷。
话音未落已翻身跃上旁边一匹无主战马,一扯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
等不及集结队伍,谢应危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率先朝着码头的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