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的拳头紧了又紧。
任谁遭遇这般境况,恐怕都难以克制给塞莱斯特两拳的冲动。
他压下火气,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吞却带着刺:
“我不会莫名其妙和你去龙族领地,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初代语契者——那位魔导师与巨龙血脉的结晶确实拥有撼动天地的力量。
然而随着一代代血脉传承稀释,那份力量早已不复往昔。
到了楚斯年这里,残存的魔力更是微乎其微。
所以,他很明显打不过眼前这只赤龙。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重新扫过塞莱斯特极具压迫感的高大体格,清晰地说道:
“我从未答应要与你孕育……咳咳,什么龙晶之类的。”
这下轮到塞莱斯特愣住了。
他用覆盖着细密赤鳞的指爪点了点自己胸口,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解:
“我是龙族年轻一代中最强的战士,是最优的选择,你应该选择与我一同孕育龙晶才对,难道你已经选择了别的龙?”
在龙族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强者天然拥有优先选择伴侣的权利,无论性别。
他是公认的强者,无法理解语契者为何会拒绝他。
这与他研读的那些关于人类繁衍的书籍描述截然不同——书上明明说人类也是慕强的生物。
他看着楚斯年因愠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语气甚至带上一点尝试性的安抚:
“在孕育龙晶之前最好保持心态平和。书上记载,愉悦状态下孕育的幼崽会更聪慧。
当然,让伴侣开心也是丈夫的职责。你想要什么礼物?或者说我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你尽管提。”
楚斯年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良好的教养让他将几乎冲口而出的斥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在舌尖滚了滚,又被他咽了回去,毕竟这句话完全就是事实,毫无杀伤力。
成为快穿者后,楚斯年的脾气确实见长。
待心绪稍平他睁开眼,语气尽可能平稳地陈述事实:
“我是男性。”
塞莱斯特闻言微微一怔有些奇怪地扫了一眼楚斯年,旋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片大陆唯一的语契者,我怎会不了解你的基本状况?
作为你未来的伴侣,我早已熟知关于你的一切。
倒是你似乎对我的信息一无所知?难道王国没有将我的资料交予你?人族便是如此怠慢我们两族之间的婚约吗?”
“什么资料?什么婚约?”
楚斯年彻底怔住,一股不妙的感觉悄然浮现。
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偏离他最初的预想。
正在这时,一阵迟缓的敲门声打破屋内凝滞的气氛。
楚斯年示意塞莱斯特稍安勿躁,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身体因年迈而微微佝偻着。
楚斯年迅速在记忆中搜寻——
这是王国的内廷大臣,一位德高望重却早已不理俗务的长者。
“奥利弗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楚斯年唤出他的名字,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外那片空旷无垠的山野,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位老人该不会是一步一步拄着拐杖走上这半山腰的吧?
老大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颤巍巍地从身后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好的厚重信封,递到楚斯年手中。
楚斯年带着满腹疑惑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赫然是女王陛下的亲笔手书。
信件内容清晰地表明:
作为世上最后一位语契者,他肩负着延续血脉的职责,这是自初代语契者便定下的古老约定,语契者必须要留下子嗣。
而他的未婚夫正是一条名为塞莱斯特的赤龙,是龙族年轻一辈的翘楚。
信的末尾,女王还特意补充,请他不必担忧生育方式,龙族内部自有特殊方法能确保他们以“非常规”途径成功孕育出龙蛋。
楚斯年拿着信纸,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原本笃定塞莱斯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此刻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
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龙族未婚夫?还要肩负起孵蛋的重任?
他的目光落在信末的日期上——
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楚斯年:“……”
他默默低头,看向眼前拄着拐杖在风中略显飘摇的内廷大臣奥利弗,喉头滚动一下最终干巴巴地说道:
“谢谢您特意送信来。”
老大臣抬起头露出一个豁牙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慈祥:
“祝你好运,孩子。”
说完他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山路颤巍巍地消失在楚斯年的视野里。
木门轻轻合拢。
楚斯年走到客厅中央的软绒沙发旁,有些疲惫地坐了进去,身体微微陷入柔软的靠垫中。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结婚,对象是龙族,是一只身高近两米的赤龙,还要以某种未知的方式孕育一个孩子。
更让当事人感到些许无力的是,自己是全世界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与他复杂的心绪截然不同,塞莱斯特姿态从容地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举手投足贵气十足。
显然,与几分钟前才被通知婚讯的楚斯年不同,塞莱斯特早已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从他被告知将与世界上最后一位语契者结合的那一刻起,他便平静地视之为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为了龙族的未来,孕育出至关重要的龙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