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辉煌与林浩的投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两颗石子,涟漪尚未平复,更深、更暗的漩涡已悄然形成。珍珠城一中的校园生活对简临渊而言,已从一个单纯的适应环境,变成了一个微缩的博弈场。他依旧每日上课、放学,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暗流涌动与他无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比以往更加清晰、更具目的性。这不再是学生间的好奇或嫉妒,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意味,仿佛暗处有双眼睛,正耐心地评估着他的价值与威胁。
一、晦暗的警告
第一个不寻常的信号,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周二下午。简临渊放学后惯例前往图书馆,在常坐的靠窗位置坐下时,发现桌面上用铅笔极轻地画着一个扭曲的蛇形图案,蛇信微吐,指向他通常放置书包的位置。图案潦草,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绝非学生常见的涂鸦。
他目光一凝,指尖拂过那图案,体内《蛰龙诀》修炼出的那丝气流微微一动,感受到一丝极淡的、与那日巷战中李阿彪手下身上相似的污秽气息。这不是玩笑,而是一个标记,一个警告。
“渊哥,你看这个……”随后赶来的林浩也注意到了这个图案,脸色微变,压低声音,“我刚才进来时还没有。”
简临渊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抹去图案,平静道:“跳梁小丑的把戏,不必理会。”他心下雪亮,这是“清河会”的标记。他们不再满足于外围的骚扰,开始将触角伸向校园内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们的存在,并施加心理压力。这种举动,既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他的反应。
林浩忧心忡忡地坐下:“我按你说的,这几天一直在网上留意‘清河会’和‘影蛇’的消息。这个‘清河会’,在本地盘踞多年,主要放贷、收保护费,但近些年似乎洗白转型,涉足拆迁、土方工程,但风评极差,据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于‘影蛇’……信息很少,像被刻意抹去了,只在外网一些隐秘论坛提到这个名字,关联词都是‘暗杀’、‘情报’、‘神秘学’,非常邪乎。”
“嗯。”简临渊翻阅着手中的书,似乎并不意外。林浩查到的信息,与他之前的判断吻合。清河会是台前的打手,而“影蛇”则可能是隐藏在更深处的毒牙。对方主动露出痕迹,虽是威胁,却也给了他顺藤摸瓜的机会。
真正的风波,发生在第二天傍晚。简素心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回家,脸色苍白,眼眶微红,虽然极力掩饰,但简临渊一眼便看出她哭过。
“哥……没事,就是放学时,有几个不认识的社会青年在校门口晃荡,指着我说了些……难听的话。”简素心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们说……说让我告诉你,有些人不是我能高攀的,离顾北辰远点……还有,欠彪哥的钱,连本带利,该还了。”
简临渊眸中瞬间结冰。动他,或许还在他的计算之内;但将手伸向简素心,触碰他的逆鳞,这是绝不可饶恕的底线。李阿彪,或者他背后的指使者,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语气平静得可怕:“我知道了。以后放学等我一起走。至于那些人……他们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当晚,简临渊独自出门。他没有去别处,而是再次来到了那条老街,站在了“漱玉斋”的门口。店内灯光温暖,苏九卿正在擦拭一件古玉,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
“简同学今日气色不佳,可是遇到了烦心事?”苏九卿沏上一杯安神茶,推到他面前。
简临渊没有绕圈子:“苏老板,清河会的人,今天骚扰了我妹妹。”
苏九卿擦拭的手一顿,眉头微蹙:“他们越来越放肆了。看来,李阿彪是铁了心要替主子试探你的底线了。”
“主子?”简临渊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苏九卿放下软布,压低声音:“李阿彪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清河会真正的掌控者,很神秘,外界只知道代号‘黑蛇’,但据我师门零星记载,‘黑蛇’可能也只是个代言人,其背后真正倚仗的,或许就是那个‘影蛇’组织。他们最近对城西之地志在必得,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商业利益。你那日看到的《赤泉龙脉堪舆图》,我怀疑,他们的目标就是图中所示的那口‘赤泉井’。”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而且,我近日卜卦,卦象显示‘螣蛇缠足,阴煞西来’。西边,正是城西改造区和清河会活跃的区域。煞气已动,你卷入其中,又被他们盯上,务必要万分小心。尤其是……你妹妹。”
“多谢苏老板提醒。”简临渊眼中寒光闪烁,“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不如主动出击。苏老板可知,李阿彪平日惯于在何处落脚?”
苏九卿深深看了他一眼:“城西,‘夜阑珊’酒吧,那是他的老巢。但那里龙蛇混杂,守卫森严,你……”
“只是问问。”简临渊起身,“茶钱日后一并奉上。”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意。
二、雷霆反击
简临渊并没有直接去“夜阑珊”。他深知此刻需要的是震慑,而非蛮干。他回到家中,从床下取出一个陈旧的本子,里面是他凭借前世记忆和近期观察,记录的珍珠城三教九流的一些零散信息,包括几个与李阿彪有隙、或受过其压迫的小商贩的信息。同时,他让林浩利用网络,搜集李阿彪及其手下主要骨干的公开信息、车辆信息、以及常出没地点。
“渊哥,你要这些干嘛?”林浩在电话里声音紧张。
“让他们学会安静。”简临渊语气平淡,“放心,我不会亲自露面。”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但在这平静之下,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积聚。简临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梳理着每一条信息,在心中勾勒出李阿彪活动规律的图谱,并筛选出几个可以利用的“点”——一个因高利贷被逼得快要破产的建材店老板,一个女儿曾被李阿彪手下骚扰的出租车司机,还有一个因为“保护费”交不够而被砸了摊位的夜市摊主。
第三天夜里,一场针对李阿彪势力的小规模、精准打击悄然展开。没有大规模的械斗,没有惊动警方。先是李阿彪名下一家地下赌场的电路神秘短路,引发混乱,账本在骚乱中不翼而飞;紧接着,他停放在“夜阑珊”后巷的座驾被人划满侮辱性涂鸦,四个轮胎被扎破,车上还被贴了几张打印纸,上面详细列着几笔他私下吞没的、本应上交“总会”的款项;更让李阿彪心惊的是,他最得力的两个打手,在分别回家途中,一个被人从背后套上麻袋痛揍一顿,卸掉了胳膊,另一个则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他妻子每天买菜路线和儿子幼儿园的照片,附言只有两个字:“安静。”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晚,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手法算不上高明,却精准地打在李阿彪的痛处:财务、颜面、手下、家人软肋。更重要的是,这些举动透露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底细,而且有能力随时触碰他的核心利益,甚至隐隐有挑拨他与上层关系的意味。
李阿彪又惊又怒,在“夜阑珊”的包厢里暴跳如雷,却查不出丝毫头绪。他首先怀疑的是对头寻仇,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这种阴损又极具威慑力的手法,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更像是一种警告。他猛地想起前几天手下汇报的,骚扰简临渊妹妹后收到的冷冽眼神,以及最近关于那个学生越来越邪门的传闻……一个荒谬却又让他脊背发凉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