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为【泽法】指出的那条与革命军合作的道路,虽然艰难,却无疑描绘了一幅更具希望和建设性的未来图景。这像是一道强光,刺破了泽法心中因绝望和愤怒而笼罩的浓重黑暗,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然而,就在泽法内心剧烈动摇,开始认真思考这条道路的可行性时,苏晨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精准地泼在了他性格中最敏感、最无法妥协的痛点上。
【苏晨】:“@泽法,指给你道路是一回事,但你能否走下去,则是另一回事。这其中有一个你必须面对和克服的关键障碍——你自己的性格。”
泽法心中一凛。
【苏晨】:“你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将每一个部下的生命都视为珍宝,无法容忍任何‘必要的牺牲’。这是你人格的光辉,也是你深受学生爱戴的原因。但,这同样可能成为你走向更广阔舞台的致命桎梏。”
苏晨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苏晨】:“无论是领导海军,还是与革命军这样的庞大组织合作,甚至是未来参与构建一个新世界,决策者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取舍’和‘代价’。”
“这不是冷血,而是责任和现实。资源是有限的,力量是分散的,信息是不对称的。很多时候,你明知道某个行动可能会让一小部分人陷入危险,甚至牺牲,但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为了达成更重要的战略目标,你不得不做出那个痛苦的决定。”
苏晨举出了残酷的例子:
【苏晨】:“比如,革命军要策划一次对世界政府关键设施的袭击,以拖延其对某个正在爆发起义的加盟国的镇压。这次袭击本身,参与行动的同志就面临着极高的风险,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从你的角度看,这是否也是‘牺牲小部分人’?”
“又比如,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全面战争中,为了掩护主力转移或完成关键战略部署,注定需要有一部分力量担任阻击任务,他们生还的几率渺茫。这难道就不是牺牲吗?”
“甚至,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根据地建设初期,有限的粮食和药品是优先供给能战斗的士兵,还是平均分给所有人,包括那些可能无法立刻产生价值的老弱?这本身也是一种残酷的取舍!”
【苏晨】:“@泽法,你追求的是对每一个个体生命负责的、完美的正义。我敬佩这种理想。但现实是,在宏大的变革和残酷的斗争中,这种完美的正义几乎不存在。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在‘坏’和‘更坏’之间选择,只能在‘牺牲一部分’和‘失去全部’之间权衡。”
苏晨直视着问题的核心:
【苏晨】:“如果你无法接受这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逻辑,如果你认为任何形势下的‘牺牲’都是对正义的背叛,那么……”
苏晨停顿了一下,给出了近乎冷酷的结论:
【苏晨】:“那么,你不仅无法与革命军合作,你实际上也无法领导任何一支旨在进行大规模社会变革的力量。你注定只能是一个孤独的复仇者,带领着一小撮追随者,进行着悲壮却注定无法改变世界根本的战斗。”
“因为,只要你参与到足够宏大的事业中,就一定会遇到类似‘白胡子二世’事件那样的,让你痛苦万分却又似乎别无选择的‘全局性决策’。到那时,你是再次选择叛逃,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指责吗?”
苏晨将最终的选择权,交还给了泽法本人:
【苏晨】:“路,我已经指给你了。但能否走下去,取决于你是否能完成一次痛苦的蜕变——在坚守保护生命这一核心正义的同时,学会理解和承受那些在宏大叙事下,为了更大目标而不得不付出的、令人心碎的代价。”
“这无关对错,只关乎选择。是坚持纯粹的、但可能局限于小范围的‘守护’?还是接纳有瑕疵的、但却有可能惠及整个世界的‘变革’?”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牺牲小部分,成全全局’这种冰冷的现实……那么,关于与革命军合作的道路,就此作罢。你只能继续你NEo海军的路,而我,也无能为力了。”
苏晨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泽法内心最坚固的一把锁。这把锁,关乎他毕生的信念和行事准则。
是固守原则,宁为玉碎?还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学会与不完美的现实妥协?
这比选择是否与革命军合作,是一个更加艰难、更加触及灵魂的拷问。
泽法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这一次,他面临的不是外部的敌人,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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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