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从院墙外掠过,吹动了晾在竹竿上的族服一角。千乃站在镜前,手指慢慢抚过衣摆内侧的白眼绣纹,银线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她没说话,只是把袖口的暗袋检查了一遍,确认小木片还在。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隔壁训练场的族人开始晨练了。她转身推开门,脚步落在石砖上,声音很轻,但每一步都稳。
她沿着父亲常走的路线往族地深处去。这条路她走过几次,都是跟着玄,今天她一个人走,走得比平时慢,眼睛一直看着两边的修炼场。
少年们已经在练拳了。
她停在一处空地边缘,那里有五六个年纪比她大得多的孩子在练“柔拳12式”,他们动作整齐,掌风带起尘土,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千乃没靠近,也没出声。她站在场边的柱子旁,双手垂在身侧,族服的袖子随风轻轻晃了一下。
一个少年正在练第三式?穿掌,他出掌很快,但每次发力时,左手掌心微微一偏,查克拉的流向跟着歪了半寸,这种偏差在旁人眼里几乎看不出,但他自己也没察觉,只觉得掌风不如别人利落。
千乃看了三遍,转身从袖袋里取出那片小木片,捏在指间。
她还是没动。
又一轮练习结束,少年喘着气,甩了甩手,皱眉嘀咕:“怎么越练越沉?”
旁边有人笑:“你动作没到位呗。”
“我明明按标准来的。”
千乃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高,但清楚:“你出掌时,查克拉从劳宫穴偏左三厘,会削弱穿透力。”
全场静了一瞬。
那少年转头看她,愣住,他比她高出两个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你说什么?”他问。
“查克拉偏移。”千乃指了指自己的掌心,“你发力时手腕松了半瞬,能量走偏,压低半寸,再试一次。”
少年没动,眼神有点怀疑。他看看她,又看看同伴。
有个稍年长的皱眉:“你几岁?懂什么查克拉控制?”
千乃没看那人,只盯着少年:“你试一次,不费时间。”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她说的,调整掌心角度,压低半寸,重新出掌。
这一掌推出去,掌风明显顺了,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动作没变,但阻力小了,查克拉流转也顺畅许多。
他停下,盯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千乃:“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她说,“你刚才练了七次,每次都是同一处偏差。”
旁边几个人面面相觑。
刚才质疑的那人还想说什么,少年却摆了摆手:“她说得对。我手腕确实有点松。”
他看向千乃,语气变了:“你每天都来这儿?”
“今天第一次。”她说,“以后可能还会来。”
“那你……能不能再看看?我练第五式总站不稳。”
千乃点头:“等你练。”
少年立刻重新开始,其他人也没散,反而围了过来,他们原本以为这小女孩是来看热闹的,现在却都安静了。
第五式是“回旋封劲”,需要在转身瞬间完成查克拉的收束与再分配,少年转到一半时,身体微晃,差点失衡。
千乃上前半步,抬手,用木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腕内侧。
“这里。”她说,“你转体时,内关穴查克拉断了一瞬,导致下盘不稳。收紧手腕,像握笔那样。”
少年照做。第二次尝试,转身流畅,落地稳稳的。
他喘着气,笑了:“真成了!”
有人低声说:“她连穴位都叫得出来……”
“不止,她连查克拉断点都能看出来。”
“她才多大?”
千乃没参与讨论,她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得笔直,像根细竹竿,但没人再觉得她只是个孩子。
第二天清晨,她又来了。
这次,少年们已经开始等她。
“小千乃!”昨天那个少年一看到她就挥手,“我练第六式,你帮我看看?”
其他人也凑上来:“我也要!”
“先看我的!”
千乃没应声,只是走到场边,站定,目光扫过每个人的动作。
她指出两个人的查克拉滞涩点,又纠正了一个少年的步法节奏。每说一句,都简洁准确,从不多话。
练完一轮后,有人递来水囊。她没接,只摇头:“我不渴。”
“你都不休息的吗?”有人问。
“休息的时候也在看。”她说。
第三天,她还没到,场边已经有人开始互相纠正动作。
“你刚才掌心歪了,别等她来说。”
“我知道,我正想着怎么调。”
她走近时,没人再喊她名字,而是安静下来,等着她开口。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们练得太急。”
众人一愣。
“柔拳不是拼快。”她站在场边,族服在风里轻轻动,“你们都在抢节奏,但查克拉跟不上动作,反而浪费力气。”
她抬起手,慢慢做了一个推掌的动作,速度很慢,几乎像在画线。
“先让查克拉流到指尖,再动。”她说,“动作可以慢,但能量不能断。”
几个少年跟着试了试,果然感觉不同。原本急躁的节奏沉了下来,掌风反而更有力。
“你这方法……是你爸教的?”有人问。
“不是。”她说,“是我自己试出来的。”
没人再质疑了。
那天下午,族地巡逻的日向玄回来了。他远远看见一群少年围在训练场,中间站着个穿族服的小身影,正用木片指着某人的手腕说话。
他停下脚步,没过去,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少年们练完,主动收拾场地。临走前,有人问千乃:“明天你还来吗?”
“来。”她说。
“那……我们能叫你一声老师吗?”
她摇头:“我不是老师。”
“那你算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是看你们练拳的人。”
少年们笑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行,那以后你就是看拳的千乃。”
她没笑,但嘴角动了一下。
第四天,她来得稍晚。阳光已经斜了,场地上空无一人。她正要转身离开,听见背后有人喊。
“千乃!”
是昨天那个少年,手里抱着一块木板,上面用墨笔画了一张柔拳站位图,线条清晰,标注了十二式的查克拉流向。
“我们画的。”他说,“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帮我们标一下容易出错的地方?”
千乃接过木板,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可以。”
她从袖袋里取出炭笔——现在她随身带着——在图上点了三个位置,每处都标了小字:“查克拉易偏移”“经络衔接滞涩”“重心转换断点”。
少年接过一看,愣住:“这些……我们昨天才犯过。”
“所以今天画图时,你们已经发现了问题。”她说,“我只是确认。”
少年挠头:“你真是……太准了。”
她把炭笔收好,转身要走。
“等等!”他又喊,“下周我们要考校基础式,你能来给我们过一遍吗?就当……临时指导?”
千乃停下,没回头。
“你们练得好,我就来。”她说,“练不好,我来了也没用。”
少年一愣,随即笑了:“行!那你等着瞧!”
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
“对了。”她回头,“你们练的时候,别光记动作。每天练完,花三分钟,闭眼回想查克拉是怎么走的。”
“为什么?”
“因为记住了路径,下次才不会偏。”她说完,继续往前走。
少年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木板,忽然觉得这块板子沉了不少。
第五天,她刚走到场边,就看见训练场中央摆着一张小矮凳,上面放着一杯温水。
有人笑着指了指:“给你准备的,知道你从不喝水囊。”
她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坐下。
少年们开始练习。
她坐着,手放在膝上,族服的衣摆垂下来,盖住了她的脚尖。阳光照在她肩上,她没动,眼睛一直盯着每个人的掌心。
一个少年练到第八式时,突然查克拉紊乱,差点跌倒。他站稳后,立刻看向她。
她抬起手,木片一指:“你昨天练太久了,经络疲劳。今天减半,先调呼吸。”
少年点头,立刻调整节奏。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场边那杯水上。水面上映着天空,也映着她的脸。
她没去碰那杯水。
训练结束时,少年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她一一回答,声音平静,从不急,也不多说。
最后一个人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千乃,你以后……是不是要当族里的教官?”
她没回答。
她只是站起身,把矮凳推回原位,转身往居所走。
风吹起她的族服,衣摆上的白眼绣纹在光下微微闪动。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