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
千乃坐在父母房间的床沿,手指贴在玉佩边缘。它还是凉的,像块从井底捞上来的石头。她没再往里面输查克拉,也不指望能感应到什么。昨天那一瞬的白眼开启,已经告诉她太多——苍手里捏着信,厨房有人梦哭,林道空无一人。她知道他们在瞒,可瞒不住查克拉的震颤。
她把玉佩塞回衣领,起身走到门边。门缝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苍让人送来的,说她今日无需去训练场,族务厅会安排人送饭。
她没看内容,直接撕成两半,扔进角落的炭盆。火苗跳了一下,纸灰卷起来,飘到墙上又落下去。
她推开门,往族务厅走。
路上遇到两个巡逻的族人,脚步比平时重,呼吸压得很低。她扫了一眼,两人立刻避开视线,手不自觉地按在忍具包上。她没停,继续往前。十米外,族务厅西侧的回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查克拉紊乱——不是疲惫,是情绪失控的波动。
她拐过廊角,看见一名忍者跪在族务厅门前,衣服撕裂,左臂包扎的布条渗着血。他面前站着两名守卫,正伸手拦他。
“让我进去!”那忍者声音嘶哑,“我亲眼看见的!必须当面报告!”
“长老有令,未经许可不得通报任务消息。”守卫语气坚决。
“玄大人和玲大人……他们……”忍者喉咙一哽,眼眶发红,“林道三岔口,伏击……全员……只剩我一个爬回来……”
千乃站在回廊尽头,没出声。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胸口玉佩的位置。不是为了感知联系,而是确认它的存在。然后她闭眼,白眼微启。
十五米,视野穿透墙壁。
她看见那忍者手中紧攥的东西——半块断裂的护腕,边缘刻着“玄”字的家族标记。她认得那道划痕,是去年父亲修理训练桩时被木刺划的,他没换新的,说旧的更合手。
她睁眼,往前走了三步。
就在这时,那忍者猛地挣开守卫,踉跄着扑向族务厅大门,吼出最后一句:
“任务小队全灭!玄大人与玲大人战死!”
声音像刀劈开晨雾,直刺进来。
千乃脚步一顿。
玉佩从她指间滑出,坠向地面。
“当”——一声脆响,在石板上弹了一下,滚到墙根。
她没立刻弯腰去捡。
而是站在原地,呼吸没乱,心跳也没快。只是手指悬在半空,像还握着什么。
族务厅的门猛地拉开,苍走出来,脸色铁青。他看了那忍者一眼,挥手让守卫带他进去,然后转向千乃。
“你不该来这儿。”他说。
“我已经来了。”她说。
“你还小,这种事……”
“我不是来听你说我还小的。”她打断他,“我是来确认消息的。”
苍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进来说。”他最终开口,转身往里走。
千乃跟着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厅内烛火晃了晃。墙上挂着日向家的族谱,最下方两支的名字——“玄”“玲”——墨迹未干,像是刚补上去的。桌上摊着一张地图,标着任务路线,中间一段被红笔划断,旁边写着“三岔口,伏击点”。
苍坐到主位,双手交叠。
“侦查小队昨天发现踪迹,今天确认结果。”他声音低沉,“他们在距离村子四十里外的林道三岔口遭遇埋伏。对方人数不明,手段狠辣,使用了毒烟和陷阱。小队全员战死,只有这名侦查忍者因提前离队探路,侥幸生还。”
千乃没问细节。
她走到桌边,盯着地图上那个红叉。
“为什么是三岔口?”她问。
“那里地形复杂,适合伏击。”苍说。
“任务路线是绝密,只有族内高层和执行者知道。”她说,“他们怎么会在那里等?”
苍没答。
她抬头:“是不是有人泄密?”
“现在还不确定。”他说,“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暂时不对外公布。”
“包括我?”她问。
“正因为你是我日向家的人,我才告诉你这些。”苍声音沉下来,“但你不许再问,不许查,不许对外说半个字。这是命令。”
千乃没反驳。
她转身走到墙边,看着族谱。
“那具体会怎么处理?”
“已经派人去收殓遗物。”苍说,“遗体……损毁严重,可能无法带回全尸。”
她点点头。
然后她弯腰,从墙根捡起玉佩,轻轻吹掉上面的灰,重新贴回胸口。
这一次,她没试图让它变暖。
她只是把它按住,像按住一块沉进胸口的石头。
“我可以走了吗?”她问。
“千乃……”苍叫住她,“你父母是为族而死。他们值得敬重。你不必……”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他们值得敬重。”她说,“我知道。”
她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她没眨眼。
她沿着回廊往灵堂方向走。
路上,族人看见她,纷纷低头,脚步放轻。有人悄悄抹眼泪,有人握紧拳头。她能感知到——三十米内,十七个人的查克拉都在颤抖,频率集中在悲痛和压抑的愤怒上。厨房里,炖汤的火被熄了,锅盖歪在一边。药房的门关着,血包堆在门口,没人来取。
她没停。
走到灵堂前,她停下。
门关着,里面没人。牌位还没立,香炉空着。
她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门楣上的“静”字。
然后她抬起手,把玉佩从衣领里拿出来,放在掌心。
它还是凉的。
她闭眼,白眼再次开启。
这一次,她没看地图,没看人影,没看情绪。
她只看查克拉的流向。
五十米内,三十七名族人,二十九人的能量场呈低频震荡,集中在胸腹区域——那是悲痛的生理反应。族务厅里,苍跪坐在地,手中一张信纸被查克拉震成碎片,散落一地。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她睁开眼。
玉佩被她重新塞回衣领,压在衣服底下。
她伸手推开门,走进灵堂。
里面空荡荡的。
她走到最前方,站定。
没有哭,没有喊,没有跪。
她只是站着,双手垂在身侧,目光落在前方空白的墙壁上。
仿佛那里已经立着两块牌位。
仿佛她已经等了太久。
她抬起右手,轻轻抚过左胸口,隔着衣服,按住玉佩。
然后她慢慢蹲下,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细绳——是母亲去年给她编的平安结,红的,旧了,但她一直留着。
她把玉佩穿进绳子,打了个死结。
再站起来,走到墙角的钉子前,把玉佩挂了上去。
它悬在半空,轻轻晃了一下。
她退后两步,静静看着。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玉佩上,没反光,也没发热。
它就那么挂着,像一件遗物。
像一段关系的终点。
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族人冲进来,脸色发白:“苍长老下令——所有关于任务的消息,一律不得外传!尤其是……尤其是千乃小姐那边,谁要是走漏风声,按族规处置!”
那人说完,抬头看见她,愣住。
“我……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千乃没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
然后她绕过他,走出灵堂。
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手,挡了一下。
手背上,一道旧伤疤隐隐发痒——是上次修炼柔拳时留下的。
她没抓,也没挠。
她只是把手放下,继续往前走。
走到族地中央的石碑前,她停下。
石碑上刻着历代战死者的名字。
她仰头看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笔,蘸了朱砂,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名字。
写得很慢,一笔一划。
写完,她退后一步,看着那两个名字。
风吹过来,朱砂还没干,轻轻颤了一下。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玲”字的末尾。
然后她转身,往居所走。
路上没人敢和她说话。
她也没看任何人。
走到家门口,她停下。
门框上,母亲去年贴的符纸还在,边角卷了,颜色褪了。
她伸手,把它揭下来,揉成一团,扔进炭盆。
火苗又跳了一下。
她推门进去,反手关上。
屋里安静。
她走到训练桩前,站定。
掌心贴上木桩,查克拉缓缓凝聚。
她开始练。
第一掌,稳。
第二掌,准。
第三掌,快。
掌风扫过地面,落叶翻了个身,贴在桩上。
她收手,呼吸平稳。
然后她抬起右手,看了看指尖。
查克拉光晕比昨晚亮了一圈。
她知道这不是错觉。
她也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等什么信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