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果然有此一事!
他强压下立刻起身去寻校场的冲动,继续倾听。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比武选帅?听着是好事,可这先锋官是那么好当的?那可是要真刀真枪跟辽国人拼命的!搞不好就是有去无回!再说了,就算赢了擂台,真能领兵?那些将门子弟、勋贵之后能服气?”
“兄台所言极是。不过,我听闻此次还真出了几位了不得的人物,身手惊人,看来对这先锋印是志在必得。”
“都有谁?”
“其中最厉害的,据说是位姓关的好汉,使得一柄青龙偃月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难得的是,他熟读兵书,并非一介武夫!”
“关?莫非是……”
“据传乃是武圣关云长后人,但是真是假,谁又知道?不过那身武艺,可是实打实的,这几日擂台上未逢敌手,风头极盛!”
“武圣后人?”卢俊义眼中精光一闪,师父所说的“劲敌”,莫非应在此人身上?
一股强烈的好胜心立马涌起。
他倒要看看,这武圣后人,究竟有何等手段!
他再也坐不住了,丢下茶钱,问明校场方向,便大步流星而去。
汴梁校场,位于城内西北隅,平日乃是禁军操练之地,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一座高大宽阔的擂台矗立在校场中央,四周旌旗飘扬,插着“比武夺帅”、“选拔英才”等字样的号旗。
擂台两侧设有观礼台,此时已有一些官员模样的人端坐其上。
台下,挤满了前来观看的军民百姓,各式人等,三教九流,无不翘首以盼。
喧哗声、议论声、叫卖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擂台之上,两名武师正在激烈搏斗,拳来脚往,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但卢俊义只瞥了一眼,便知这两人功夫虽不错,却远未到一流境界。
他的目光很快被擂台旁一侧竖立的巨大告示牌吸引。
上面详细写着比武规则:
不限出身籍贯,只需身家清白;
比武较技,点到为止,但刀枪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最终胜者,经朝廷核查无误后,授征辽正印先锋官之职,赐印信兵符,统帅前锋军!
简短的文字,却透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一步登天的巨大诱惑。
卢俊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胸腔中豪气干云。
就是这里了!
这正是他等待的舞台!
他要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击败所有对手,夺取那先锋印信,率领大军,直捣黄龙,成就一番不世功业!
他挤到报名处,那是一名兵部小吏,头也不抬地递过一张表格:“姓名,籍贯,年龄,擅使兵刃……”
“卢俊义,大名府人氏,年方二十,兵刃……”卢俊义略一沉吟,“长矛、团牌。”他并未说出“麒麟黄金矛”的名号,此刻尚不需张扬。
小吏登记完毕,递给他一个号牌:“等着叫号。下一个!”
卢俊义接过号牌,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怀抱兵刃,闭目养神,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他需要调整状态,既然要战,便要以最佳姿态,碾压所有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又分出了胜负。
一名使铁鞭的壮汉获胜,正在台上耀武扬威,接受众人的欢呼。
此人似乎已连胜两三场,气势正盛。
“下一场,三百零七号卢俊义,对,三百零三号‘铁鞭’张横!”司仪高声喊道。
卢俊义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深吸一口气,分开人群,不紧不慢地向擂台走去。
他本就身材高大,容貌英伟,此刻沉静从容的气度,在纷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哟,来了个小白脸?行不行啊?”
“看着倒是精神,就不知道经不经得起张横一鞭子!”
“怕是哪个世家子弟来凑热闹的吧?”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并不看好这个看似过于年轻俊朗的生面孔。
卢俊义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一步步踏上擂台。
他解开粗布,露出了那柄造型奇特的麒麟黄金矛。
矛杆呈暗金色,隐隐有鳞纹,矛尖并非寻常枪头的扁平状,而是略带棱角,寒光四射,更显狰狞。
黄金团牌则被他套在左臂之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番装备一亮相,倒是让台下安静了片刻,议论方向稍变。
那“铁鞭”张横见对手如此年轻,且兵刃奇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道:“小子,这擂台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免得爷爷失手,伤了你细皮嫩肉的脸蛋!”
卢俊义并不动怒,只是平静地一摆手中金矛,淡淡道:“请。”
张横见他如此镇定,反而收起了几分轻视,低喝一声:“那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手中铁鞭带着恶风,搂头盖顶便砸了下来!
势大力沉,显然是想一力降十会,快速结束战斗。
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似乎已看到那英俊青年脑浆迸裂的场景。
然而,就在铁鞭即将临头的刹那间,卢俊义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又似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勉强。
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微侧,便以毫厘之差让过了沉重的铁鞭。
与此同时,他左手团牌向上微微一迎。
张横只觉得鞭上力道一空,重心微失。
就在这时,一点金芒已疾刺而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他持鞭的手腕之上!
“叮”的一声轻响,伴随着张横一声痛呼,铁鞭“哐当”脱手落地。
整个动作发生在刹那之间,快到许多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张横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然后兵刃便已脱手,手腕上一点红印迅速肿起。
台下鸦雀无声。
张横握着剧痛的手腕,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后者依旧保持着平淡的姿态,金矛矛尖微微下垂,仿佛从未动过。
“承让。”卢俊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片刻之后,台下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真正的惊讶与赞叹。
“好快!”
“好俊的身手!”
“这是什么枪法?没见过啊!”
“一招!就一招!”
卢俊义并未在意台下的欢呼,对那张横略一抱拳,便转身走下擂台,回到原地,继续闭目等待。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不过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般微不足道。
然而,经此一战,再无人敢小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猜测着他的来历。
之后的比试,卢俊义又上台两次。
对手一个使刀,一个使斧,皆是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的硬手,但在卢俊义面前,却如稚子舞棍,破绽百出。
他并未再出一招败敌,而是用了三五招,仔细感受了一下不同兵器的路数和战场搏杀与江湖较技的细微差别,随后便轻松地将对手兵刃挑飞或逼落台下。
其武艺之高超,身法之灵动,力量与技巧结合之完美,引得满场惊呼连连。
他那柄奇特的金矛和耀眼的团牌,以及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强大,迅速为他赢得了极大的关注。
“卢俊义!这人叫卢俊义!”
“哪里冒出来的高手?以前从未听过!”
“看来这次比武有看头了!说不定真能跟那位关爷较量较量!”
卢俊义的名字,开始真正在人群中传开。
又轻松胜了一场,卢俊义走下擂台,正准备休息片刻,忽听身旁几人正兴奋地议论着。
“……看到了吗?刚才关爷那一刀!我的天,简直神了!”
“看到了!那‘冀北刀王’刘老爷子,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连一刀都没接住!刀就被震飞了!”
“啧啧,青龙偃月刀啊!看来这关胜是关公后人,八九不离十了!”
“那气势,那刀法,沉稳如山,动如雷霆!我看这先锋印,非他莫属!”
“也未必,刚才那个使金矛的年轻人,叫卢俊义的,身手也恐怖得很……”
“卢俊义是不错,但毕竟年轻,怕是经验气力都比不上关爷吧?关爷可是真正上过战阵的!”
“是啊,听说关爷还熟读兵书,这才是为将之道啊……”
关胜!青龙偃月刀!一刀败敌!
这些词语传入卢俊义耳中,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循着那几人崇拜的目光望向擂台对面另一侧的休息区,只见一条大汉端坐如山,身旁立着一柄长刀,刀柄古朴,刀鞘看似寻常,但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隐约感觉其人身形魁梧,气度沉凝,与周围躁动的人群格格不入。
莫非那就是师父口中的“劲敌兼挚友”?
武圣关羽的后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战意自卢俊义心底升腾而起,如烈火般燃烧。
他渴望与这样的对手交锋!
他要在这万众瞩目的擂台之上,亲手击败这位武圣后人,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不仅仅是为了先锋印,更是源于武者最纯粹、最强烈的求胜之心。
他握紧了手中的麒麟黄金矛,目光牢牢锁定了远处那个身影。
京城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些许阴云,风声渐急,吹得校场旌旗猎猎作响,仿佛也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龙争虎斗。
卢俊义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和紧张气息的空气,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