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华生产的消息如同春风,迅速传遍了上都。
太子府门口的车马几乎没断过,各府道贺的礼物堆满了整整三个库房。然而,归鸿苑内,谢临渊却挂起了“免扰牌”,
除了几位至亲,其余人等一律被他客气而坚决地挡在了外面。
用他的话说:“夫人需要静养,孩子还小,受不得吵闹。”
而静养的具体执行标准,则由这位新晋奶爸殿下亲自制定,并严格执行。
温琼华的月子,几乎成了谢临渊一人的“专属领地”。
“碧桃,这参汤的火候不对,重新炖。”
“流萤,窗户开半刻钟就够了,马上关上,仔细夫人吹了风。”
“这被褥不够软,去换那床云绒的来。”
“夫人要擦洗?你们都别动,我来我来……”
从饮食起居到洗漱更衣,谢临渊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甚至比宫里最有经验的老嬷嬷还要仔细。
几位本来安排好的乳母和嬷嬷,除了负责喂奶和必要的护理,几乎插不上手,
常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熟练地给郡主按摩放松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洗,甚至……学习如何给她梳那种既舒适又不会扯到头发的月子发髻。
天呐,别说皇亲贵胄,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也没见这般疼媳妇的……
温琼华被他这无微不至、近乎偏执的照料弄得哭笑不得。
她身子确实虚弱,但也没到如此地步。
“啊渊,这些让碧桃她们做就好了,你……”她看着正半跪在榻前,笨拙却极其认真地为她修剪指甲的谢临渊,无奈道。
“她们粗手粗脚,我不放心。”谢临渊头也不抬,小心翼翼地锉平最后一点棱角,又捧起她的脚,开始修剪脚指甲了,
“你生产时吃了大苦,元气大伤,必须精心养着。一点马虎不得。”
他的动作轻柔,指腹温热,边修剪,边给她按着脚,带着内力恰到好处地疏通着经络,舒服得温琼华几乎喟叹出声。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下还未消退的青色,以及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神情,她心中柔软一片,便也由着他去了。
至于照顾孩子……谢临渊坚决拒绝了奶娘嬷嬷们“男子不宜近婴孩”的劝阻,
亲自上阵,势要成为一名“合格奶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呜哇——!!!”
响亮的啼哭再一次响彻东宫上空,
来源是谢临渊怀里那个扭来扭去、小脸憋得通红的明黄色襁褓——妹妹饺饺。
谢临渊如临大敌,手臂僵硬地托着女儿,额头冒汗,试图模仿昨日稳婆哄孩子的姿势轻轻摇晃:“饺饺不哭,饺饺乖,爹爹在这儿……”
“呜哇——!!!”
回应他的是更加嘹亮的哭声,
以及隔壁摇篮里被吵醒的哥哥包包不满的哼唧声。
“殿下,小郡主怕是饿了,或者……该换尿布了。”碧桃忍着笑,上前小声提醒。
“哦!对!对对!”谢临渊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想检查,却又不知从何下手,那襁褓在他手里像个烫手山芋。
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嬷嬷上前,熟练地接过孩子,检查了一下,笑道:“是尿湿了,小郡主爱干净,不舒服就要闹呢。”
谢临渊看着嬷嬷利落地给女儿换好干爽的尿布,饺饺果然渐渐止了哭,抽抽搭搭地,用那双水洗过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在控诉爹爹的笨手笨脚。
谢·新手奶爸·临渊,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严重的挫败感。
这可把谢临渊愁坏了,整日围着摇篮打转,虚心向稳婆、乳母请教,
如何抱孩子才舒服,如何判断孩子是饿了还是困了,如何给那软得不可思议的小身体穿脱衣裳……
那股认真钻研的劲头,比他当年研究最复杂的机关阵法还要专注。
温琼华靠在床头,看着他对着儿子女儿手足无措又甘之如饴的模样,常常忍俊不禁。
“你别太紧张了,”她柔声安慰又一次被女儿“嫌弃”而蔫头耷脑的夫君,
“小孩子都是这样,多抱抱,习惯了就好。你看包包,不就挺给你面子的?”
确实,哥哥包包性格似乎更随和些,除了饿了尿了会洪亮地哭几声,平时多半是安静的,睁着那双肖似父亲的凤眼,好奇地打量世界。
被爹爹笨拙地抱在怀里时,也只是扭扭小身子,很少哭闹,偶尔还会对着爹爹的方向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能把谢临渊的心都看化了。
但妹妹饺饺显然是个有主见的小丫头。
她哭声不如哥哥响亮,却更执拗,对怀抱的舒适度要求极高。
乳母抱着还好,一到爹爹怀里,若姿势稍有偏差,小眉头便皱起来,哼哼唧唧地抗议。
偏生谢临渊又最疼这个娇滴滴的女儿,越是抱不好,越想抱,恶性循环。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遭遇了最强劲的、最意想不到的“竞争对手”
——他的父王,摄政王宇文擎。
包饺出生后,宇文擎这位甚少外出的摄政王,几乎天天往太子府跑,
这一日,他不仅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溜抬着箱笼的侍卫。
“父王,您这是……”谢临渊看着那大大小小十几个箱笼,有些懵。
宇文擎端坐轮椅,面色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本王府中空旷,近来修缮。太医亦言,太子府阳光充足,利于本王腿伤恢复。故暂借居东宫客院一段时日。”
谢临渊:“……”
温琼华:“……”
众人:“……”
摄政王府空旷?那东宫算什么?鸽子笼吗?
还有,摄政王府难道缺阳光?谁不知道摄政王府的花园是上都一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采光极佳!
这借口找得,简直敷衍到令人发指。
但没人敢戳破。
于是,摄政王殿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搬进了东宫距离归鸿苑最近、景致最好的一处客院,美其名曰“静养”。
静养是假,“争娃”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