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清军大营,中军帐内。
多尔衮一身精良铠甲,端坐主位,其弟多铎及一众八旗将领分列两旁,气氛昂扬中带着几分骄横。
他们早已探明北京前番被李自成围困,虽不知具体结果,但想来明廷必然元气大伤,此刻正是趁火打劫、大肆掳掠的良机。
“王爷,属下观关墙上明军旗帜虽在,但士气似乎不高,守备也比往日更显凝重。”一名正白旗的梅勒章京(副将)禀报道。
多铎咧嘴一笑,带着满族贵胄特有的倨傲:“王兄,看来南蛮子皇帝被李闯打得够呛,连这山海关都透着股心虚气儿!不如让我带人先冲一阵,试试他们的斤两!”
多尔衮比多铎沉稳得多,他摆了摆手:“不急。明人最重脸面,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策。”
他目光转向帐中一个穿着明朝官服、面露谄媚之色的汉官,“李侍郎,你曾是明廷兵部侍郎,熟知关内情势。就由你代我大清,去劝降王永吉和吴三桂如何?告诉他们,只要开关献降,我大清绝不亏待他们,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那李侍郎连忙躬身:“奴才遵命!王爷仁德,给那王永吉和吴三桂指了条明路,他们若识时务,定当感激涕零!”
他的话音刚落,气氛就冷了下来,此时多尔衮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李侍朗马上会意:“还望大人宽恕,是下官逾越了。”
“摆清楚你的地位,奴才也是你能自称的?”
那李侍郎被多尔衮眼神一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改口:“是是是!奴才……不,罪臣失言!”
“罪臣在侍郎的位置上尸位素餐,如今戴罪之身,蒙王爷不杀之恩,已是天大的恩典,岂敢妄自称奴才!” 他一边说一边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罪臣这就去劝降,定将那王爷的恩德晓谕王永吉、吴三桂!”
多铎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满是轻蔑。多尔衮这才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李侍郎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大帐,在清军骑兵的“护送”下,先是前往宁远城劝降吴三桂。
一小队清军骑兵护着李侍郎来到山海关射程之外。李侍郎命人喊话,要求面见王总督与吴总兵。
王永吉与吴三桂得报,与一众将领登上城楼。看着城下那熟悉的前明臣子如今一副奴才相,众人脸上皆露出鄙夷之色。
“王督师!别来无恙啊!”李侍郎在城下拱手,声音带着几分虚浮的得意,“如今情势,督师想必比下官更清楚!京师危如累卵,李闯百万大军旦夕可破北京!大明气数已尽矣!”
“而我大清皇帝仁德宽厚,求贤若渴!睿亲王令下官传话,只要督师肯开关相迎,必以王爵相待,这关内百姓亦可免遭刀兵之祸!督师又何必为那即将倾覆的朱明王朝殉葬呢?”
他这番话,显然是基于李自成仍在围攻北京的错误情报,试图动摇守军军心。
王永吉闻言,怒极反笑,他扶着垛口,厉声喝道:“李贼!背主求荣,甘为异族鹰犬,还有脸在此狂吠!我告诉你,闯逆李自成,早已被我皇陛下亲自擒下,数十万流寇灰飞烟灭!京师安如泰山!”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城下的李侍郎愣住了,连他身后的清军骑兵也出现了一阵骚动。李自成被擒了?这怎么可能?
李侍郎强自镇定,干笑两声:“王督师,何必虚张声势?这等玩笑可开不得……”
“谁与你玩笑!”一名参将在一旁暴喝道,“尔等蛮夷,孤陋寡闻!陛下乃真龙降世,天神护体!在德胜门拳打闯贼,箭射敌酋,万军丛中生擒李自成!尔等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那些从京畿溃逃的闯营溃兵!看看他们是不是被陛下神威吓破了胆!”
城墙上其他明军将士也纷纷鼓噪起来:
“陛下万岁!”
“杀光鞑子!”
王永吉冷冷地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李侍郎,一字一句道:“回去告诉多尔衮!大明的天,塌不下来!陛下不日即将亲率天兵,出关扫穴!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想让我王永吉开关?除非我这山海关的将士死绝殆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滚!”
李侍郎被骂得面红耳赤,又惊疑于北京剧变的真假。
王永吉再度指着李侍郎的鼻子痛骂: “无耻国贼!尔读圣贤书,所为却是猪狗不如之事!我王永吉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山海关在,我王永吉在!山海关破,我王永吉死!想让本督开关,除非日月倒悬,江河逆流!滚回去告诉你的鞑子主子,让他放马过来!本督倒要看看,是他八旗的刀利,还是我山海关的城墙硬!”
骂完,不等李侍郎反应,王永吉直接下令:“放箭!给本督射死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顿时箭如雨下,李侍郎吓得抱头鼠窜,在清军骑兵的掩护下狼狈逃回大营,衣袍都被箭矢划破了几处,好不凄惨。
城墙上,王永吉看着退去的清使,对左右道:“看来,建虏尚不知京师真实情况。陛下神威,正好可出其不意!传令下去,严防死守,等待陛下王师!”
而清军大营中,当多尔衮和多铎听到李侍郎带回的消息——尤其是“崇祯皇帝亲自擒杀李自成”、“天神护体”等语时,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南蛮子真是越来越会编故事了!”多铎笑得前仰后合,“崇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还擒杀李自成?还天神护体?王永吉这老匹夫,是吓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吧!”
多尔衮也摇头失笑,眼中满是不屑:“垂死挣扎,妄图以虚言壮胆罢了。不必理会这等无稽之谈!传令各部,加紧打造攻城器械,明日开始攻城!我要让王永吉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怪力乱神都不堪一击!”
他们根本未曾将这些“荒诞”的传言放在心上,只当是明军绝望下用来慰藉自己的谎言,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