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死寂。
慕容雪那句“我买”,掷地有声,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疯了。
这两个人都疯了。
一个是敢下这种命令的疯子,另一个是敢跟的疯子。
“慕容小姐!三思啊!”
“这可是慕容集团几十年的基业,不能拿来开玩笑!”
“完了,全完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猛烈的骚动。一些和慕容家交好的长辈,已经急得满脸通红,捶胸顿足。
他们看向叶天赐的眼神,不再是敬畏,而是像在看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鬼。
赵伟瘫在椅子上,原本死灰般的脸上,此刻竟挤出一丝病态的快意。
他完了,但如果能看到慕容家这个庞然大物也跟着一起陪葬,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慕容雪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集团海外投资部主管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是我。”慕容雪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听我指令。立刻,马上,清算我们所有在海外的资产,包括股票、基金、债券……所有的一切,换成现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这个命令惊呆了,停顿了足足三秒。
“慕容总,您说什么?全部清算?这……这至少会造成百分之十的损失,而且……”
“执行命令。”慕容雪打断了他,“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账户里只有现金。”
说完,她根本不给对方再争辩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大厅里,只能听见她冰冷而清晰的指令声。
那些商界名流们,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们知道,慕容雪是认真的。
林德正的嘴唇哆嗦着,他走到叶天赐面前,几乎是在用一种哀求的语气:“叶顾问……叶先生!算我老林求你了,收回成命吧!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慕容小姐下一个电话打过去……”
叶天赐的“真实之眼”看着他。
【不能让他毁了慕容家,更不能让他毁了我们这个刚刚成立的联盟!这太疯狂了,这比赌上全部身家去澳门赌场还要疯狂!我必须阻止他!】
叶天赐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慕容雪。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每一秒,对大厅里的众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终于,慕容雪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接通,开了免提。
“慕容总,已……已经全部清算完毕,现金已到账。请……请下达下一步指示。”电话里,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雪看向叶天赐,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叶天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全仓,杠杆拉满,做空AIG。”
“轰!”
人群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杠杆……还拉满?”一个中年男人两眼一翻,竟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魔鬼!他就是个魔鬼!”
林德正身体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被身后的秘书扶住。他看着叶天ci,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完了。
慕容雪的呼吸也为之一滞。
不计成本地全仓做空,已经是豪赌。
再拉满杠杆,那就是在赌命!一旦判断失误,AIG的股价只要稍微上涨一点,慕容集团的庞大资金就会在瞬间爆仓,血本无归!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叶天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资金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百亿。”
慕容雪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
一百亿?
他说的,是美金还是……
叶天赐没有解释,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这个眼神,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所有波澜。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对着电话那头,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照他说的,做。”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是”。
命令,下达了。
赌局,开始了。
整个“天赐号”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那代表着美股开盘的倒计时。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德正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终于,倒计时归零!
美股,开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屏幕上AIG的股价走势图。
开盘后,股价在短暂的平稳后,竟然开始……缓缓上涨!
一条绿色的,代表着上涨的线条,刺眼地向上攀升。
“涨了!涨了!”
“天呐!完了!这一下,一秒钟就是几千万美金的亏损啊!”
“我就说不靠谱!这下好了,慕容家要被他害死了!”
大厅里,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慕容雪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她死死地盯着那条绿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唯有叶天赐,依旧坐在主位上,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他的“真实之眼”扫过全场。
【涨!再涨高一点!把慕容家彻底套死!我看这小子怎么收场!】这是赵伟病态的诅咒。
【完了,我的判断是对的,AIG果然不会倒!可我为什么没有拼死阻止?我对不起慕容老先生的托付啊!】这是林德正无尽的悔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可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这是慕容雪内心深处,一丝正在被无限放大的动摇和恐惧。
叶天赐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跳。
他抬起眼,看向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来了。
就在AIG的股价上涨了近两个百分点,让所有做空者都感到绝望的时候。
屏幕下方,一条红色的紧急新闻弹窗,猛地跳了出来!
【突发新闻:三大评级机构同时下调美国国际集团(AIG)信用评级!其短期融资能力面临严峻挑战!】
这条新闻,就像一盆零下几十度的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那根绿色的线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猛地调转向下!
没有丝毫的缓冲!
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是一条近乎垂直的红色瀑布!
股价,开始断崖式暴跌!
“跌……跌了?”
“我的天!真的跌了!”
“怎么会这样?评级机构……为什么会突然同时出手?”
人群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新闻接连弹出!
【华尔街日报:消息人士称,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已拒绝AIG的紧急援助请求!】
【路透社快讯:AIG股价盘中暴跌超过百分之四十,已触发熔断机制!】
“轰!”
如果说刚才还是震惊,现在,就是颠覆!
整个大厅里,所有人都石化了。他们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条已经跌到谷底,并且还在不断向下试探的红线,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一个金融帝国的崩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在几十分钟前,做出那个被他们认为是疯子、是魔鬼的决定的年轻人,此刻正安然地坐在那里,品着香茗。
仿佛他不是在调动千亿资金,掀起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金融风暴。
而只是在看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电影。
慕容雪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她那个投资主管,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狂喜,声音已经完全变调,甚至带着哭腔。
“慕容总!我们……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
“AIG崩了!彻底崩了!”
“我们的账户……我们的盈利……已经……已经翻了三倍!还在涨!天呐!还在涨啊!”
慕容雪呆呆地听着,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她却毫无察觉。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
心中所有的惊疑、恐惧、动摇,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如海,足以淹没一切的……崇拜与敬畏。
他不是人。
他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