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狂喜尖叫还在继续，但大厅里却落针可闻。
林德正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直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陷在椅子里。
完了。
这次不是慕容家完了，是他完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他质疑了叶天赐，甚至可以说是在公开反对。
他这个所谓的股神，在真正的神只面前，就像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昂贵的手工西装上，他却毫无知觉。
赵伟更是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他病态的诅咒非但没有应验，反而成了这场神迹最可笑的背景音。他看着叶天赐，眼神里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那个年轻人，依旧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只是端起了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慕容雪身上。
“盈利，还在继续。”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还在继续。
做空，杠杆拉满。这意味着，AIG每下跌一个百分点，慕容集团的账户就会翻滚着涌入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而现在，AIG已经触发熔断，跌幅超过百分之四十，并且看样子，这还远不是终点。
三倍？
不，可能是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金融巨鳄都为之疯狂。
慕容雪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去捡地上的手机，而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叶天赐。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脏上。
她走到主位前，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弯下了腰。
这个在东海市叱咤风云，让无数男人仰望的女人，此刻，对着叶天赐，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
“叶先生，多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臣服。
叶天赐没有起身，坦然地受了她这一礼。
他放下茶杯，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水。
“我说过，我会帮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更加厚重。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炫耀，他只是在履行一个承诺。
一个在他看来，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的承诺。
慕容雪缓缓直起身，眼眶有些发红。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后来的无奈、赌博，再到现在的五体投地。
这个过程，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而这一个小时，却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重新恢复了那个商业女王的冷静。
“叶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继续持有，还是……”
虽然已经赢了，而且是大赢特赢，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自己的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叶天赐身上。
是啊，现在该怎么办？见好就收，还是……贪心到底？
“AIG的结局已经注定，剩下的只是垃圾时间。”叶天赐的声音淡淡响起，“通知你的人，在熔断恢复交易后，分批平仓。不要一次性砸出去，动静太大，容易被监管层盯上。”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好，我明白了。”慕容雪立刻点头，拿出备用手机，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看着她干练果决的背影，大厅里的众人神情复杂。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东海市的天，要变了。
不，是整个华夏的商界格局，都可能因为这个年轻人而改变。
慕容家，经此一役，不但能彻底摆脱困境，其资本更是会膨胀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一个手握近万亿现金流的慕容家，谁还能撼动？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男人。
叶天赐站起身，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
他一动，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林德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叶天赐面前。
“扑通！”
在所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中，这位名满华夏的股神，竟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叶……叶大师！”林德正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恐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我该死！求叶大师饶我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赵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想跟着跪下，双腿却软得像面条，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最后竟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蹭到了叶天赐的脚边。
“叶……叶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屁，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他抱着叶天赐的裤腿，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丑态百出。
游轮上的其他宾客，也都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面对这滑稽又可悲的一幕，叶天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被赵伟弄脏的裤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慕容小姐。”他开口。
正在打电话的慕容雪立刻停下，快步走了过来。“叶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让他们消失。”
叶天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慕容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立刻对旁边的保镖挥了挥手。
“处理干净。”
“是！”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还在苦苦哀求的林德正和赵伟，直接拖出了大厅。
凄厉的求饶声，渐渐远去。
大厅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叶天赐整理了一下衣角，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他看向慕容雪，说道：“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来顶层找我。”
说完，他便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离开了大厅。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那股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无形压力，才稍稍散去。
许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慕容雪站在原地，目送着叶天赐离开，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拿起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主管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汇报，看着屏幕上那已经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的盈利，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这些曾经让她梦寐以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追逐的财富，在见识了那个男人的手段之后，似乎也变得……不过如此。
她脑海里回响的，只有叶天赐离开前的那句话。
“来顶层找我。”
她的脸颊，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