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侧了侧身,干巴巴地说道:“那……顾总请进吧。寒舍简陋,别嫌弃。”
顾寒洲跨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他目光如炬,锐利的视线扫过公寓的每一个角落,看似随意,实则细致入微。客厅里宽大窗户映入眼帘,清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室内摆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室内宽敞整洁,布置简约。
顾寒洲的目光在茶几上那罐开了的啤酒上稍作停留,又若有所思地瞥向垃圾桶里几个捏扁的啤酒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沐浴后的清新气息,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啤酒味,让人不禁遐想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星河有些局促地接过顾寒洲手中的保温饭盒,快步走向餐厅,将其轻轻放在了木质餐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咚”的一声。
沈星河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他干咳一声,指了指餐桌:“顾总,您随意坐,别客气。”
说完,他自己率先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了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保温饭盒。
白瓷碗里是熬得软糯鲜香的海鲜粥,米粒开花,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鲜嫩的虾仁,旁边的小格子里是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每一个都饱满得像个小元宝,隐约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虾肉。
香气扑鼻而来,沈星河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粥的温度恰到好处,温热而不烫口,米香、海鲜的鲜甜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唔……好吃!”沈星河含糊不清地赞叹了一句。
太特么幸福了!
顾寒洲就坐在他对面,一腿翘起,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星河。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沈星河刚洗过澡,头发半干,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他那张脸愈发白皙。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染上了清浅的桃花色。
他穿着一套棉质的奶白色家居服,领口因为他身体前倾的动作而微微敞开,隐约能窥见底下平坦而结实的胸肌线条。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专注,小口小口地喝粥,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还会不自觉地微微点头。
顾寒洲看着他毫无防备的吃相,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端起沈星河放在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借此掩饰那莫名升起的一丝燥意。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沈医生。”
“嗯?”沈星河抬起头,嘴里还包着半个虾饺,眼神带着询问。
顾寒洲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嘟起的嘴唇上,顿了顿,才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信息?”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沈星河却莫名地从中听出了一丝……兴师问罪的意味?
沈星河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他昨晚喝断片了,别说回信息,他连自己昨天是怎么睡得觉都记不清了。
“啊?信息?”沈星河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我昨晚喝多了,没看到信息,我是刚刚才看到的信息,我还没回你就上来了。”
“是吗?我发了很多条。”
“那个……顾总,您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沈星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寒洲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让沈星河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算急事,”顾寒洲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无形的压力,“只是想确认一下,沈医生昨晚……玩得还开心吗?”
玩得开心吗?
沈星河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沈星河疑惑:“我?玩?跟谁玩?”
顾寒洲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偏过头,视线越过沈星河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客厅的茶几上——那罐只喝了几口就孤零零放在那里的啤酒,以及旁边垃圾桶里若隐若现的几个空啤酒罐。
沈星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顾寒洲那句“玩得开心吗”的潜台词。他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地解释道:“顾总,您误会了!我没有……没有跟谁玩。就是,呃,昨晚心情不太好,所以自己一个人喝了点闷酒,然后……然后就睡过去了。”
顾寒洲静静地听他说完,依旧注视着他,仿佛在分辨他话语的真伪。过了几秒,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量,连带着他周身那股若有似无的低气压也悄然散去了几分。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但顾寒洲周身那股紧绷的气息似乎松弛了下来,看他的眼神也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沈星河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怕他误会,为什么要给他解释啊?
没等他想明白,顾寒洲的目光却忽然在他脸上定格,微微眯了眯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你……”顾寒洲微微前倾,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沈星河的左眼角下方,“你眼角下的痣呢?”
沈星河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人当场抓包的小偷。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左眼角,那里一片光滑,与他早晨在镜子里确认的一模一样。
“痣?”沈星河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无辜,“什么痣?顾总,您是不是看错了?我脸上……从来没有长过痣啊。”
沈星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洁的眼角,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顾寒洲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张白皙的脸庞,连最细微的毛孔都无所遁形——可那里确实空空如也,连最浅淡的色素沉淀都不曾存在。记忆里那颗痣仿佛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只在他恍惚的刹那留下虚幻的残影。或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