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洲冰袋从沈星河的额头上移开,动作轻柔。他凝神细致地观察着那片被冰敷过的皮肤,红痕明显淡了很多,顾寒洲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低声自语:“看样子,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沈星河与此同时也伸手指尖触了触自己的额角,感受着残留的微痛,心中也了然伤势不重。
沈星河干脆利落地从沙发上起来,径直走向卫生间。卫生间的磨砂玻璃映出青年抓着头发的剪影,传来闷闷的“确实是好多了”。顾寒洲望着茶几上的冰袋出神,直到听见脚步声才从西装内袋掏出两张电影票。顾寒洲修长的手指捏着电影票,朝着沈星河的方向轻轻晃了晃。他抬眼看向沈星河:“既然你觉得没事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看场电影?”
沈星河一愣,“你什么时候买的电影票?”
顾寒洲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语气平淡而自然:“朋友送的。”
沈星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往沙发靠背上一瘫,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倦意:“可是我现在不太想去,额头还有点不舒服,就想在家安安静静地待着。”
顾寒洲闻言,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关切:“好,既然不舒服,那我就在你家照顾你。”
沈星河的眼睛瞬间瞪圆,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反悔:“我,我好了!真的!”
顾寒洲好笑地看着他这副模样:“那就去看电影。”
“……”
沈星河彻底无语了。
他两眼放空,重新瘫回沙发里,
这算什么?二选一的绝路?要么是被这尊大佛留在家里“贴身照顾”,要么是顶着个隐隐作痛的脑袋被他拖出去……看电影。
这哪里是什么霸总,这分明就是个活爹啊!
顾寒洲看着沈星河脸上是大写的“生无可恋”的样子有点好笑,决定换个套路。
顾寒洲指尖在电影票边缘轻轻一弹,金属质感的VIp厅烫金字体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午夜停尸房》首映场,听说解剖镜头都是请专业法医指导的……不然就扔”作势要把电影票扔进垃圾桶。
这时沈星河也看清了电影票上的信息
“停!”沈星河一把按住即将滑入垃圾桶的票根,他盯着票根上印着的3d解剖特效字样,喉结可疑地滑动两下。
顾寒洲慢条斯理地转着车钥匙,腕表在暮色里闪过一道蓝光:“既然沈医生不感兴趣……”
“等等!”沈星河转身朝卧室走去,后脑勺翘起的发丝随着动作晃了晃,“浪费可耻知不知道?”只传来开柜门换衣服的声音。
他没看见身某人得逞的笑意。
须臾之间,沈星河已从卧室步出,他换上了一件素净的休闲衬衫深色休闲长裤,简约的装扮衬托出他挺拔的优越身形。那双惯常沉静的眼眸里,此刻也因着对那部恐怖片的隐秘期待而漾着几不可察的星亮,平添了几分鲜活的少年气。
沈星河嘴里催促着:“我好了,走吧”
晚风裹着槐花香拂过步行街,两个身高180+的帅哥并肩而行引得路人频频回头。顾寒洲不动声色地往沈星河那边偏了半步,恰好挡住斜后方举着手机的女生。顾寒洲伸手虚护在他腰后,沈星河正跟自己分享着上次看的恐怖片:“上次那个《太平间怪谈》的假血浆简直像番茄酱......”顾寒洲不知道自己选这个片子是对了还是错了……
放映厅冷气开得十足,当银幕上出现第一具被开膛的尸体时,顾寒洲不动声色地往右侧倾,然而预想中的惊叫变成了兴奋的——沈星河整个人几乎要扑到银幕上,“快看!脾脏剥离手法太专业了!”
顾寒洲偏过头,银幕光芒映亮侧脸轮廓,颤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青年完全沉浸在光影之中,双眸此刻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对身边的一切都浑然不觉。顾寒洲靠回椅背,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膝盖,内心涌上一阵哭笑不得的荒谬感。他原本是想借此让沈星河害怕,好能顺势拉近关系,现在看来,计划完全失败。林赫的推荐也不怎么样嘛,想想也是他一个医生怎么会怕这种片子呢。
片尾字幕升起,影院的灯光逐渐亮起,驱散了黑暗。沈星河这才起身,他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转头看向身旁的顾寒洲:“这个导演对人体解剖结构还真有研究。”
顾寒洲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柔软,笑着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影评”:“好了,沈医生,电影散场了。再不走,工作人员该赶人了。”
“哦,对!”沈星河猛地反应过来,拿起没吃完的爆米花,起身,“走吧走吧。”
两人随着散场的人流走出放映厅,侧头问顾寒洲:“怎么样?是不是挺精彩的?”
顾寒洲看着他眉梢飞扬的样子,唇角弧度更深:“是,精彩极了。”至少,看你这么高兴,这趟就算没白来。
“嘿嘿。”沈星河咧嘴一笑,显得格外少年气。他迈开步子,领先一步朝着出口走去,顾寒洲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快的背影,眼里满满的纵容。
尖锐的尖叫撕裂了夜的宁静,从影院后巷深处爆发而出。一个身影裹着深色连帽衫,像一枚失控的炮弹猛冲出来。他野蛮地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金属桶身发出刺耳的哐当巨响,垃圾飞溅四散。男人直奔沈星河的方向,嘴里喊着“让开!”眼中闪烁着凶光。顾寒洲的反射神经瞬间绷紧,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沈星河拽至身后,动作迅捷如电。沈星河手中的爆米花桶随之脱手 。顾寒洲右腿闪电般扫出,精准地踢中小偷的膝弯。小偷闷哼着失衡撞向冰冷的砖墙。顾寒洲顺势反拧其双臂,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沈星河心跳如鼓,迅速从口袋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按下“110”三个数字。不料,小偷突然涕泪横流地嘶喊:“哥!哥我错了!”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下一刻,他手腕诡异地扭转,一把隐藏的短刀寒光乍现。刀刃擦过顾寒洲的左小臂,带起一线细小的血珠。沈星河瞳孔猛然收缩,本能地迈步前冲。
“你他妈——”沈星河向来温润的眉眼此刻变得凌厉。厉声喝道:“你还敢动刀?!混蛋!”顾寒洲垂眸看着那人发红的眼尾,忽然低笑出声。被制伏的小偷在墙根发出呜咽,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顾寒洲压低声音:”不要乱讲话,不然给你手掰断。“
。“顾寒洲你怎么样?”沈星河右手攥住衬衫袖口摆猛地发力,刺啦一声,袖子撕扯下来,露出半截瓷白的小臂,立刻把将沾着体温的棉布层层裹住顾寒洲渗血的伤口。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眼的红蓝光芒划破后巷的昏暗,在斑驳的墙面上飞速旋转,给这混乱的一幕罩上了一层官方的肃穆。
警察很快控制了现场,将那个仍在墙角瑟缩的小偷铐了起来。
“偷东西还敢动刀伤人,罪加一等!”一名警察厉声呵斥。
那小偷一听,立刻挣扎起来,哭喊着:“冤枉啊!我没伤人!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哦?这么说,还得怪这位先生主动往你刀口上送了?”警察冷笑一声,显然对这种狡辩司空见惯。小偷顿时哑口无言。
另一名较为年长的警察转向他们,拿出记录本:“哪位报的警?麻烦简单说一下过程。”
沈星河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是我。”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安抚力道。顾寒洲越过他,站到了警察面前,将沈星河完全挡在了身后。这个小小的动作,充满了保护的意味。
“您好,我是顾氏集团顾寒洲。”他平静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声音沉稳有力,“事情很简单,他抢劫路人,我制服了他,我的朋友报了警。那边的监控应该拍下了全部过程。”
他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定性,逻辑清晰,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两名警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态度明显变得更加严谨和高效。
“好的,顾先生,您说的很清楚。”警察迅速做完记录,递过来,“您看下,如果没有问题,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
顾寒洲接过笔录,目光一扫而过,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笔锋,一如他本人,凌厉而果决。
警察的目光落在他用衬衫布料随意包扎的手臂上,关心道:“顾先生,您的手臂……”
顾寒洲的视线甚至没有在伤口上停留一秒,语气淡然:“无碍。”
“好的,感谢二位的配合。”警察收好笔录,押着犯人,很快离开了现场。
影院前方重新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