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目光在宴会厅里扫了一圈,精准地捕捉到了文彦。沈星河悄无声息地飘到他身后,拍了一下肩膀,“文少。”
文彦吓得一哆嗦,“啊,星河啊!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顾总,他,被‘请’到哪儿去了?”
文彦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顾总他……他当时情绪特别激动,不肯走。所以,保安只能把他……把他带到楼下的休息室,让他……让他冷静冷静。免得他再闹事。”
“‘休息室’?”沈星河挑了挑眉,听起来可真够委婉的。
“他怎么样了,带我过去看看。”自己给诓骗过来的,好歹也得保证人家的身体健康。
文言一边带路一边说着刚才”大战“的情形:“沈医生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吓人,顾寒洲进来就要带苏沐晴走,这时候陆之尧刚巧回来,陆之尧直接一拳打在顾寒洲脸上,然后他俩就打在了一起,我们费好大劲才给他俩分开。”
二人左转右拐来到一个房间,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就是这,你进去看看吧。“说着示意门口两人,把门打开。”那会跟疯了似的,现在应该能平静一些了,如果有情况他俩会进去帮你。“
沈星河点头:”好,知道了,你去忙吧。“
一阵女声传来,“真是的,那个顾寒洲!一点教养都没有!”是陈曼丽,陆之尧那位“慈爱”的继母,声音尖锐刻薄,“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样!之尧没把他送警察局都算便宜他了!”
“他活该!”另一个娇纵的女声附和道,不用想也知道是陆之娇,“敢来破坏我哥的好事!还有那个苏沐晴,杵在那儿跟朵蔫了吧唧的白莲花似的,看着就晦气!”
沈星河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反派毒舌二人组的日常吐槽时间到了。”他并不理会,直接进入了休息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显得格外沉闷。
顾寒洲就那样瘫坐在沙发里,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深深地陷进柔软的皮革中。他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疲惫的阴影。昂贵的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一旁,领带松垮地挂在敞开的领口,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顾氏总裁,此刻只剩下满身的狼狈与落寞。
他的脸上添了一块新的淤青,眼角还有一道细长的擦伤,比起刚才陆之尧看起来要严重一些。
沈星河提着医疗箱进来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那点因为计划成功而产生的微妙得意,瞬间被一丝愧疚所取代。
听到开门声,顾寒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起初有些涣散,在看清来人是沈星河后,才慢慢聚焦,但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我是陆之尧的私人医生。”沈星河走到他面前,将医疗箱放在茶几上,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医生。”顾寒洲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磨过的砂纸。
“是,我来给你看看伤。”沈星河说着,在顾寒洲的默许下,单膝半跪,这个高度正好能让他平视对方的伤口。
随着距离的拉近,顾寒洲的脸在沈星河眼中变得无比清晰。眉峰如剑,眉骨高而清晰;鼻梁挺拔如峰,从山根到鼻尖的线条利落干净;下颌的轮廓清晰而刚毅,此刻紧紧绷着。他的嘴唇偏薄,唇形清晰,唇角抿起,自带三分不容侵犯的威压。
这是一个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男人。五官轮廓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完美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锋利感。
沈星河心虚地移开视线,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棉签,故作镇定地开口:“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顾寒洲默不作声,呼吸平稳,但那道目光却像实质化的探照灯,一寸寸地在沈星河的脸上、手上、乃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上反复巡梭。
沾着碘伏的棉签轻轻触碰到他的伤口时,顾寒洲眉头微皱。
就在沈星河以为沉默将一直持续下去时,顾寒洲突然开口了,”他们的典礼继续了,是吗。“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沈星河处理伤口的手指顿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如期而至:“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沈星河的心跳“咯噔”一下,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他强作镇定,却不敢迎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我为了逼陆之尧回来,利用了你一下。这句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一圈,却不能说出口。他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听上去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我只是觉得,苏沐晴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得到幸福。”
话音落下,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沈星河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
“呵……”
那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低沉而饱含讽刺意味的轻笑。顾寒洲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这声“呵”是什么意思?是嘲笑他的天真,还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小伎俩?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种被当场拆穿的窘迫感让他无地自容。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顾寒洲猛地站起身,带起了一阵风。他抓起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整个过程没有再看沈星河一眼。
高大的背影决绝而孤冷,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疲惫的男人只是沈星河的错觉。
“等等……还没……”沈星河下意识地开口想叫住他。
然而,顾寒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和被毫不留情甩上的、紧闭的房门。。
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看出来是我故意打电话引他过来的?怎么办?这个男人看起来,可不像小说里那个只会默默守护、为爱牺牲的深情男配,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是实打实的。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搅得他心神不宁。
唉,算了。
发现就发现吧,反正我只是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我的任务就是确保男女主能锁死。只要这个大目标不变,我这点小算盘被拆穿,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沈星河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那份不安,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