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回到了宴会厅。此时典礼已经结束,众宾客三五成群,吃着,喝着,笑着,聊着,然而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陆之尧正微微蹙着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与紧张。将自己那件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肩上。沈星河一个踉跄,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叶清澜。
叶清澜的脸色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更衬得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她微微仰着头,柔弱无骨地靠得离陆之尧极近,一只手带着无限心疼与眷恋,轻轻抚上了陆之尧脸颊上那块因之前与顾寒洲打斗而留下的淤青。“之尧哥,还疼吗?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陆之尧受的这点伤,全是她的过错一般。
而他们身旁几步远的地方,苏沐晴孤零零地站着。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另一套礼服,看样子是刚刚换好回来。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脸色比叶清澜那刻意营造的病容还要难看几分,嘴唇紧抿着,定定的看着几步之外的陆之尧。
沈星河心中暗骂一声:“好家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之尧你这个大猪蹄子,老婆还在旁边呢,你就跟白月光演上苦情戏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晰听见:“哎呀,嫂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这一声“嫂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开了陆之尧和叶清澜之间那暧昧不清的氛围。
陆之尧披外套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了些,眼神复杂地扫了沈星河一眼。
叶清澜脸上的柔弱与心疼瞬间僵住,那只抚摸着陆之尧脸颊的手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她像是这才“发现”苏沐晴的存在一般,有些慌乱地收回手,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与不甘,但很快又被一层委屈的水光覆盖。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向苏沐晴,声音依旧是那副柔弱的调子:“原来是……苏小姐。恭喜你和之尧哥……订婚。”那“苏小姐”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
苏沐晴被沈星河那声“嫂子”唤得浑身一颤,她缓缓转过头,眼神茫然地看了看沈星河,又落回陆之尧和叶清澜身上。陆之尧外套下,叶清澜那单薄的肩膀显得愈发惹人怜爱,而那件本该属于新郎的外套,此刻却温暖着另一个女人。
这一幕,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苏沐晴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她看着陆之尧那张英俊的脸,看着叶清澜那副泫然欲泣却暗藏得意的表情,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了上来。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走走,透透气。”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陆之尧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折磨,转身便朝着宴会厅的出口方向快步走去,背影仓皇而落寞。
苏沐晴那决绝而仓皇的背影刚消失在宴会厅出口的转角,陆之尧想要去追,但叶清澜就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身子微微一晃,柔弱地靠向陆之尧。她一手故作姿态地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则带着一丝依赖,轻轻拉住了陆之尧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之尧哥……苏小姐她……她是不是生气了呀?”怯生生地望着陆之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恰到好处、欲坠未坠的晶莹泪珠,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都……都怪我不好,”她低下头,声音越发轻细,“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过来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之尧哥。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就忍不住跑过来了……”
她说着,还非常应景地轻轻咳嗽了两声,原本就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潮红,更显得她此刻的虚弱与“情深义重”。
沈星河站在一旁,看着叶清澜这教科书级别的“茶言茶语”表演,简直恨得牙根痒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在心里疯狂弹幕刷屏:“我勒个去!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啊叶清澜!这颠倒黑白、示弱卖惨、顺便给正主上眼药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陆之尧你个睁眼瞎,苏沐晴那脸色都快赶上绿巨人了你没看见吗?!”
果不其然,陆之尧那原本因为苏沐晴的离开而焦急担心,在对上叶清澜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瞬间又柔和了几分。他看着叶清澜苍白却带着异样潮红的脸颊,语气中满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与自责:“这怎么能怪你,清澜。你也是因为太担心我才会这样,是我没有处理好。”
他轻轻拍了拍叶清澜拉着他衣袖的手背以示安慰,转向苏沐晴离开的方向道:“她……可能就是一时闹情绪,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别自责。”
说完,他看向站在一旁内心疯狂吐槽的沈星河,语气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命令:“沈星河,清澜身体不好,还发着烧,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她,别让她再出什么意外。我去去就回。”
沈星河:“……”
他内心的小人儿已经掀翻了无数张桌子,并把陆之尧的脑袋按在键盘上摩擦了八百遍,脸上露出了一个完美假笑:“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清澜的”
沈星河在心里咆哮:“照顾你个大头鬼!,我怕我一个‘手滑’,忍不住给她开一副黄连配砒霜,让她好好‘清热解毒’、‘一睡不醒’!”
叶清澜见陆之尧如此安排,便顺水推舟,抬起头,轻轻推了推陆之尧:“之尧哥,你快去看看苏小姐吧,别让她误会……我没事的。”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她才是那个最识大体、最顾全大局、最委屈求全的人。
陆之尧闻言,对叶清澜的“懂事”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朝着苏沐晴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于是,宴会厅的这个角落里,瞬间只剩下被迫营业的沈星河和“娇弱胜西施”的叶清澜。
沈星河看着叶清澜那副在陆之尧走后,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胜利者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只觉得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地跳得厉害。
行!我就好好照顾你,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