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冲出包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他妈的我嘴里是有个强制变声器吗?把他的满腔国粹硬生生扭成了彩虹屁!他胡乱扯开两颗衬衫纽扣,冷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寒洲的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了门口,
顾寒洲把后座门打开说了句:“上车!”
“上你大爷!沈星河抬脚就往车胎上踹,结果把脚趾踹得生疼,“哎呦卧槽你们有钱人连轮胎都镶金边是吧?”
“沈星河!”后颈突然被温热的大手指捏住,他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一样被推进后座。顾寒洲身上雪松味扑面而来,沈星河恢复一些理智。
沈星河坐在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口老痰,是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憋屈。
“你怎么了?”顾寒洲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我……我没事!”沈星河深吸一口气。
顾寒洲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他看看沈星河,又看看餐厅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沈星河几乎扭曲的脸上。
“顾总。”语气异常认真地说道:“我拜托你件事,如果哪一天我死了,麻烦你帮个忙,一定要给我嘴上贴个黄符!”
车内安静了几秒。
“贴黄符?”顾寒洲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怕它出来害人?”
“对!”沈星河猛地点头,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我的嘴巴现在太危险了!它能自动生成彩虹屁和洗白言论!万一我死了,它自己跑出来,对着别人的遗照开始夸赞什么‘面容慈祥,那不得把鬼气死!”
顾寒洲轻笑出声:“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给你贴的。”
沈星河听到顾寒洲那句带着莫名郑重意味的“我会亲自给你贴的”,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股荒谬喜感猛地从心底窜了上来,冲破了之前所有的郁闷、憋屈和抓狂。
“噗——”他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带着气音的轻笑,紧接着,这笑声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哈哈哈哈——顾总!你……哈哈哈哈……你认真的吗?还亲自……亲自给我贴黄符!哈哈哈哈……我……谢谢您嘞!”
沈星河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笑出了泪花。之前积攒的满腔怒火和无力感,在这一刻,被顾寒洲这句一本正经却又荒唐至极的承诺给彻底引爆,化作了止不住的、酣畅淋漓的大笑。
起初,顾寒洲只是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安静地看着他宣泄。但沈星河的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了,
渐渐地,顾寒洲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从最初的浅淡弧度,到最后,他笑容的弧度变大,也笑了起来。
李炎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清晰地听到,那阵清朗而压抑不住的笑声,正从后座传来,填满了整个车厢。他下意识地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随即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见过顾寒洲在谈判桌上冷厉如刀的模样,也见过他面对家人时疏离又有礼的模样。那些模样都像是一座精心雕琢的冰山,完美、强大,却也冰冷得不近人情。
然而此刻,那座冰山正在融化。
李炎悄悄地收回了目光,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觉得,这逼仄的车厢里,似乎第一次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咳……咳咳……”沈星河终于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脸颊因为长时间的大笑而泛着一层薄红。他看向身旁的顾寒洲,对方也正含笑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审视。
沈星河缓过一口气,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说道:“你……你真是个妙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幽默的。”
顾寒洲看着他因为大笑而显得有些凌乱的碎发,以及那双因为泪水洗过而更显清澈的眼睛,眼神又柔和了几分,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彼此彼此。能想到给自己嘴上贴黄符以防诈尸扰民的,沈医生也是我见过的独一份。”
沈星河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的嘲讽与敷衍,只有一片平静的认真,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得多,也可靠得多。至少,在他“发疯”的时候,对方没有把他当成神经病,反而一本正经地陪他一起“疯”。
沈星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感觉自己好像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重新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