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澜被送走后,奢华的陆家别墅又恢复了平静,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陆之尧低头,看向被自己紧紧箍在怀里的苏沐晴。她像一只被暴雨打蔫的蝴蝶,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只是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黏在苍白的肌肤上。那无声滑落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也砸在陆之尧的心上。
陆之尧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搓着,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极其轻柔地捧起苏沐晴的脸颊,指腹带着微微的颤抖,试图拂去那不断涌出的泪水,却让更多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他迫使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脆弱得令人心碎的脸,看向自己。
“对不起,苏苏……对不起……” 陆之尧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痛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是我混蛋!没有第一时间站到你身边!是我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打我骂我,别这样……别这样哭……”
苏沐晴抬起湿漉漉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星光和爱意,只剩下被彻底伤透的灰烬和一片冰冷的荒芜。她看着眼前这张深爱的、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难过的脸,积压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堤坝。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微弱却字字诛心:“陆之尧……你……真的相信我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你!” 陆之尧几乎是吼出来的,急切地想抓住这唯一能证明自己真心的稻草,他用力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恳求,“苏苏,我信你!我……”
“你骗人!” 苏沐晴猛地打断他,积蓄的力量让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控诉,“你从来都是这样!不问一句青红皂白!” 她的泪水流得更凶,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在你抱起叶清澜的那一刻!在你毫不犹豫地冲向她、抱起她、用那种心疼的眼神看着她的那一刻!你心里就已经认定了!认定了我就是那个恶毒的、会把她推下楼可恶的人!是不是?!”
这句话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陆之尧内心最不堪、最无法辩驳的角落!
是!
一个无声却震耳欲聋的答案在他脑中炸开!没错!他当时确实被那“惨烈”的场面蒙蔽了双眼,被叶清澜的“宽容”迷惑了心智,那一瞬间,怀疑的种子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几乎立刻就认定了是苏沐晴在巨大的悲痛和怨愤下做出了冲动之举!他错得离谱!错得彻彻底底!这个认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带来灭顶的羞耻和悔恨!
陆之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敢看苏沐晴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充满冰冷失望的眼睛。他的沉默,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苏沐晴看着他那无地自容、哑口无言的样子,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不再流泪,只是用一种近乎死寂的眼神最后看了陆之尧一眼,那眼神空洞得让陆之尧心惊肉跳。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陆之尧的怀抱!转身,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无比孤寂和脆弱。
“苏苏!” 陆之尧被她的挣脱惊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一步冲上前,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苏沐晴纤细的腰肢,手臂收得死紧,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哀求:“苏苏!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时那个情形……血……她叫得那么惨……我……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是我傻!是我蠢!是我让你受了委屈!你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行!”
苏沐晴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和疏离:“要不是星河及时出现,戳穿了她的把戏……陆之尧,你觉得,我今天还能看见你吗?” 她轻轻地问,“没有沈星河,你早已抱着叶清澜离开,将我独自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陆之尧的心猛地一沉,急切地辩解:“怎么会!我送她去医院只是……只是出于道义!处理完我一定会立刻回来找你的!苏苏,你相信我!”
“道义?” 苏沐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陆之尧,你不要再狡辩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陆之尧,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自从叶清澜回国,你就变了。你说你们是‘友谊’?呵……”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陆之尧,“陆之尧,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们之间,真的只是……友谊吗?”
“我……” 陆之尧被问得哑口无言。叶清澜那些暧昧的试探、刻意的接近、利用“友谊”之名制造的种种事端……过往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他竟无法立刻给出一个斩钉截铁、毫无愧色的答案。这份迟疑,彻底击垮了苏沐晴最后一丝幻想。
苏沐晴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和沉默,终于彻底死心。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心灰意冷。
“我们分开吧。” 她平静地宣布,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陆之尧头顶,“分开一段时间。我们都好好想想,想清楚一些事情。” 说完,她不再看陆之尧瞬间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挣脱了他铁箍般的手臂。
苏沐晴决然地转身,朝着二楼主卧的方向跑去。“砰——!”
她用力地、狠狠地将厚重的房门甩上!那巨大的关门声,在陆之尧空旷冰冷的心房里反复回荡,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之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