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顾寒洲刚一动,一只手臂就从身侧横了过来,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紧接着,一条温热的长腿也缠了上来。
传来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含糊不清的嘟囔。
“别走……再躺一会儿……”
顾寒洲准备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
这还是那个平时清冷自持,连接吻都会脸红的沈医生吗?
带着撒娇意味的主动挽留,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精准地搔在了顾寒洲的心尖上,又痒又麻。
什么工作,什么会议,什么早起的自律……通通见鬼去吧!
顾寒洲重新躺好,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低头,细细地打量着怀中人的睡颜。
沈星河的脸颊上还压着几道枕头的印子,显得有几分孩子气。也许是因为昨夜的过度亲昵,嘴唇微微有些红肿,看起来格外柔软。而视线往下,一小块淡红色的暧昧印记若隐若现——那是他昨夜失控时,留下的宣示主权的烙印。
顾寒洲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克制地在沈星河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安吻。
沈星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眨了两下,视线才慢慢聚焦在顾寒洲近在咫尺的俊脸上。
一秒,两秒……
大脑重新开机,回忆起昨晚浴室里那些疯狂的画面,沈星河的脸,“轰”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他想往后退,却被顾寒洲箍得更紧。
“早。”顾寒洲低笑出声,声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沙哑,性感得要命,“醒了?是谁一大早抱着我不撒手的?”
“我、我没有!”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不料腰间猛地传来一阵酸软,又软绵绵地跌了回去。
“嘶……”
顾寒洲眼神一紧,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我昨晚……”
“闭嘴!”沈星河羞恼地打断他,“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顾寒洲从善如流地认错,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他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他发烫的耳朵,压低声音哄道,“那现在,要不要让‘罪魁祸首’帮你揉一揉?”
顾寒洲不等他回答,一只温热的大手贴上了沈星河劲瘦的腰。沈星河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但顾寒洲并没有做别的,只是用掌心和指腹缓缓地按揉起来。
他按得很到位,精准地找到了那些因为过度使用而紧绷酸痛的肌肉群,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不疾不徐地揉捏着。
沈星河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顾寒洲想着,下次……下次一定得再温柔一点。
沈星河总算缓了过来,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半了,”他转过头,“你今天没会要开吗?该走了。”
顾寒洲也瞥了一眼时间,满脸写着不情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回应:“嗯……”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温热的唇在沈星河光洁的侧颈上落下细细碎碎的吻,又转而轻啄着他依旧带着红晕的脸颊,黏人得紧。
沈星河被他弄得有些痒,无奈地笑了笑。翻过身,仰头迎上顾寒洲的视线,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印上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顾寒洲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他利落地下床穿衣,走出卧室,片刻后,将一份早就等在门外的、还冒着热气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两人吃过早餐,顾寒洲看了一眼还穿着睡衣,准备重新躺倒的沈星河,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公寓。
玄关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沈星河坐在餐桌前,又发了一会儿呆,昨晚被耗尽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浓浓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走回卧室,一头栽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温度和气息的被窝里,又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沈星河睡得格外沉,也格外长。
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没有恼人的闹钟,没有紧绷的神经,这种彻底放松、自然醒来的感觉好得不像话。
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拉开厚重的窗帘,让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卧室。他推开窗,微风卷着午后独有的慵懒气息涌入,吹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暧昧。
慢悠悠地走到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试图驱散残余的睡意。
镜中的自己,眼尾还带着一丝倦意,脸颊却透着红润,而最显眼的,是一枚刺眼的、暧昧的红色印记,赫然烙印在他白皙的锁骨上。
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皮肤,盯着看了好几秒,直到换衣服时他才发现,锁骨上那枚不过是冰山一角。胸膛与腰腹间,星星点点地落着好几处深浅不一的痕迹,终于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属狗的。”
他随手拿了一件休闲款的灰色丝质衬衫。只留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显得随意又居家。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不该被外人看到的痕迹。
他悠闲地晃到客厅,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看着。
叮咚——
沈星河拿着遥控器的手一顿,微微蹙眉。
一个名字几乎是立刻就跳进了他的脑海——顾敏?
他起身走到玄关,看了一眼可视门铃的屏幕。
果然是她。
屏幕里的女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件嫩黄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活力十足。她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纸袋,上面印着一家城中知名的法式甜品店的logo。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你来啦,快请进。”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淡笑。
顾敏眼中的光芒瞬间被点亮,姿态轻盈地走了进来,将手中那个精致的纸袋递到沈星河面前,声音甜美:“他们家的千层蛋糕和慕斯都非常好吃,就给你带了些尝尝。”
“谢谢。”沈星河接过袋子,客气地道了声谢。
顾敏径直走到客厅,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在看什么呢?”
沈星河将纸袋随手放在茶几上,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淡淡地回应:“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顾敏看似随意的目光,实则已经将沈星河从头到脚扫描了遍。
今天的沈医生,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慵懒感。
那件灰色的丝质衬衫,面料柔软而垂坠,松垮地贴合着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形。
而当顾敏的视线,落在他那张脸上时,心跳漏了半拍。
是因为刚睡醒吗?他的脸颊和眼尾,都带着一抹淡淡的薄红,显得气色极好。
顾敏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了攥,她看似在笑,实则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自然:“对了,星河哥,我哥他……昨天有过来吗?”
沈星河如实回答:“嗯,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敏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们……?”
“嗯?”沈星河疑惑地看向她,显然没明白她想问什么,“我们怎么了?”
顾敏猛地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唐突了,连忙找补:“啊,没事没事!今天是我伯父,也就是我哥他爸的生日。我哥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呀?我怕我送的跟他重了,那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原来今天是伯父的生日。”沈星河果然恍然大悟,他摇了摇头,“他没说。”
见他信了,顾敏暗暗松了口气。她顺手拿起遥控器,将频道调到了一个时下最火的搞笑真人秀上。
“我们一边吃一边看吧。”她笑着提议,动作麻利地打开甜品袋,将里面包装精致的蛋糕和千层拿了出来,“星河哥,要不然我们去厨房把它切一下吧?”
说着,她便端起盒子走向厨房。
沈星河见状,自然也跟了过去:“给我吧,别沾到手上。”
他熟练地将蛋糕和千层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又放了两个小巧的银色叉子。
“好了。”他端起盘子准备出去。
“我来端吧。”顾敏却像是没看见他已经稳稳端住盘子一样,固执地将手伸了过去,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沈星河温热的手背。
沈星河并未在意,只当她是想帮忙。
顾敏的心头却是一跳,一股隐秘的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
两人再次回到客厅,这次顾敏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沈星河的身边,与他并排看着电视。
看到好笑的地方,沈星河笑。顾敏也跟着笑,但她的视线,却时不时的看一眼身沈星河的侧脸上。
这人……工作时和在家里的差别也太大了。 怎么这么好看呢?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是这样弯弯的,像盛满了星光……顾敏痴痴地想,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早就追他了,何苦像现在这样,像个可悲的偷窥狂,想多看一眼,都不敢光明正大。
就在这时,沈星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一边眼睛还盯着电视,一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拿。而几乎在同一瞬间,顾敏也伸出了手。
于是,沈星河的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握住了顾敏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软触感传来,沈星河吓了一跳,闪电般地缩回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想拿手机的。”
“没、没关系。”顾敏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她强作镇定地拨了下头发,掩饰道,“是我搞错了,我以为是我的手机响了,有点条件反射。”
沈星河不疑有他,拿起手机,点开屏幕。
是顾寒洲发来的信息。
顾寒洲:醒了没,小狐狸?
沈星河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
沈星河:醒了,大金毛。【偷笑】
顾寒洲:嗯?看来昨晚的奖励还是不够。
沈星河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他甚至有些羞恼地抬手,用指节蹭了蹭鼻尖。
沈星河:哎呀你别胡说!
顾寒洲:在做什么呢?
沈星河:在看电视,可搞笑了。
顾寒洲:吃饭没?
沈星河:没呢。
等了一会儿,顾寒洲没有再回消息。沈星河也没在意,随手将手机锁屏,放在了自己身边的沙发上。
而这一幕幕,全都落入了身旁顾敏的眼中。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星河回复信息时那生动的表情,时而甜蜜地弯起嘴角,时而羞恼地涨红了脸……那种完全沉浸在爱恋中的神态,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是哥哥吧?一定是哥哥!
顾敏的心里,像被撒了一把柠檬汁,又酸又涩。
就在这时,电视里又到了一个爆笑的片段,顾敏像是被剧情牵动,激动地一挥手,“不小心”将桌上的遥控器碰掉在地。
“哎呀!”
沈星河本能地弯腰去捡,而顾敏也手忙脚乱地俯身下去,正巧,她手里叉着的一小块奶油蛋糕,就这么精准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糊在了沈星河的灰色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星河哥!”顾敏惊呼着,连忙抽出纸巾,凑过去帮沈星河擦拭,“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去换一件就好。”沈星河温和,说着便站起身去往衣帽间。
就在顾敏用纸巾擦拭那块奶油时,她的视线,顺着那片污渍,瞥见了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那白皙的锁骨上,赫然烙印着一枚刺眼的、暧昧的紫红色印记!还不止一处!顺着往下,被扣子遮住的地方,也隐约可见!
难道是蚊子咬的吗?那怎么可能呢?
那是被人用力吮吸亲吻后,才会留下痕迹!
哥哥昨晚来了这里……今天他的身上就有了这些……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理所当然,但是她难以接受,
这个她如此喜欢的人,已经是别人的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顾敏的心脏。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眼眶。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用颤抖的声音丢下这句话,转身抓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冲出了公寓
等沈星河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客厅里已经空荡荡的,
“……”
沈星河站在客厅中央,一脸懵逼。
“这是……啥情况?”
与此同时,冲下楼的顾敏一坐进自己的车里,便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已经是别人的了……”
她哭得喘不过气,又懊恼地抬手,狠狠地拍了两下方向盘。
“我为什么要弄脏他的衣服!我为什么要这么手贱!简直是自作自受!”
昨天回家后很开心,又很忧心,她想再见沈星河,想跟他相处更多的时间,今天精心打扮……
如果没有那个愚蠢的小心思,她就不会看到那残忍的一幕,那她至少……至少还能再骗自己欢喜几天。
沈星河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看看茶几上那盘蛋糕,又看看玄关的方向,满脸的问号还没来得及捋顺,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顾寒洲”三个字。
顾寒洲:刚才有事现在才看到。
沈星河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的疑惑总算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出口,手指立刻在屏幕上飞舞起来。
沈星河:刚刚你妹妹来了。
顾寒洲:她又去了?
沈星河:嗯,不过现在又走了。
顾寒洲:她来做什么?
沈星河:就问了你给伯父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说怕自己送的跟你重复了。
顾寒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寒洲:她今天又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顾寒洲不会是在家里按了监控吧,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沈星河:你怎么知道?
顾寒洲:呵
沈星河:……她带了蛋糕和千层过来。味道,嗯,还挺好的。
顾寒洲:她还做什么了?
沈星河:没什么了啊……哦,对了,她不小心把蛋糕弄到我衣服上了,然后我去换了件衣服,等我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
顾寒洲:她帮你擦衣服了?
沈星河的头皮瞬间一麻。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敏锐度,简直堪比雷达。
沈星河:嗯。
求生欲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试图挽救。
沈星河:不过就擦了两下!我马上就躲开了!真的!她手刚碰到衣服我就去衣帽间了换衣服了!
手机屏幕上,那一段充满了求生欲的解释,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气,不会是越解释越不清楚吧
顾寒洲:怕我吃醋?
沈星河对着屏幕,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怕?这个问题很多余。他简直怕得要死!
沈星河:你需要“吃”吗?你整个人就住在醋缸里,连头发丝都是酸的!
消息发送成功。
顾寒洲正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气鼓鼓的控诉,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缓缓扩大。
问生日礼物只是个借口。
“不小心”把蛋糕弄到衣服上?
然后“好心”地凑过来帮忙擦?
然后,她自然就看到了他昨晚辛辛苦苦烙下的那些……印记。
所以,她才会脸色惨白,落荒而逃。
顾寒洲:小狐狸。
他那个宝贝妹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