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缓缓地摇了摇头,泪水落得更凶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你妈……有句话说的是对的。我们这样,不会有孩子的。我不能这么自私,你的家庭,整个顾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你没有后代?我们在一起,只会让你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先是扎进了沈星河的心里,现在又被他亲手拔出来,刺向了顾寒洲。
”我们永远也得不到你父母的认可,永远也得不到他们的祝福。“
“我不在乎!”顾寒洲低吼道,他抓起沈星河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的家庭,是我和你组成的家!我的人生有你就完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我的价值!”
他死死地盯着沈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们的看法,他们的议论,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星河,别推开我,求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他用轻轻抬起沈星河的下巴,让他闪躲的眼睛,不得不对上自己的眸子,
“星河,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星河的睫毛颤抖着,泪珠还在不断滚落,视线却被那双眼睛牢牢锁住。他看见了里面的痛惜、愤怒、自责,以及那不加掩饰的爱意和恐惧。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我吗?还是……爱我顾家的身份和财富?”
答案,其实从未动摇过。
“我……”
“……爱你。”
只爱你。
这两个字,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顾寒洲濒临崩溃的心脏。
他赢了。只要沈星河还爱他,他就赢了全世界。
“既然这样,”他凑得更近,“那么,就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不论是谁反对,我都不会动摇。”
“所以,你也不要动摇,好不好?”
他低声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妈会来找你。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来找你一丝一毫的麻烦。”
“阿嚏!”
沈星河下意识地掩住口鼻,这个喷嚏像是一道惊雷,瞬间把顾寒洲从浓烈的情绪中劈醒了。之前在泳池里浸泡了那么久,不知道在地上又躺了多久。
顾寒洲立刻松开沈星河,动作利落地站起身。
“你坐好别动,我马上去放水。”
话音刚落,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冲进了主卧的浴室,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很快顾寒洲回来,将沈星河打横抱起,浴室里早已水汽氤氲,顾寒洲把沈星河衣服脱掉,
“我……我自己来。”
“别动。”他目不斜视,神情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当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时,紧绷僵硬的身体,才终于活了过来。
他靠在浴缸边缘,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水面上的雾气蒸腾着,模糊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片依旧有些红肿的肌肤。
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想起,顾寒洲眉头微拧。
“我去接个电话。”他站起身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浴室里,只剩下沈星河一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疲惫的身体又往下滑了滑,缓缓地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温热的水里。
门板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然而,顾寒洲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和决绝。
“……找到了,他很好……”
“……我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我就是认定了他,这辈子,就他一个……”
……
“……我不会再回去!除非……能光明正大地带着沈星河一起回去!否则,我就当没这个家!”
沈星河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和脸颊不断滑落。他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如擂鼓。
什么?以后都不回家了?为了他,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是想看到这个结果的。
几秒后,浴室的门被推开。
顾寒洲走了进来,他脸上已经收起了所有外露的锋利和怒火,只剩下对沈星河的专注和温柔。
“还冷吗?”他蹲下身,用手背探了探沈星河的额头,体温正常。
沈星河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你……你说,以后都不回家了?”
“你都听到了?”
沈星河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寒洲语气笃定而温柔:
“我跟他们说清楚了。如果不能接受你,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就不是家。星河,下一次我踏进那个门,就是我名正言顺地、带着我的爱人一起回去的时候。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这番话,是承诺,是誓言,可沈星河的心却被愧疚和不安紧紧揪住。
“可是……可是这样,你跟你家里的关系,会变得更糟糕的。如果不是我……”他低声喃喃,话说了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诶?我怎么听起来有点茶里茶气的?
“说什么傻话呢?”顾寒洲低笑一声,“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其他所有事,都交给我。”
话音刚落,他不再给沈星河陷入内耗的机会,双臂一伸,直接有力地环住了沈星河的腰和腿弯。
“来,出来了。”
随着他手臂的发力,沈星河整个人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从满是温水的浴缸里“捞”了出来,顾寒洲将他放在浴室的矮凳上,迅速将柔软的浴袍为他拢紧,仔细地系上腰带,把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还有些茫然的小脸和一头湿漉漉的黑发。
“坐好。乖,我给你吹头发,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沈星河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温顺地、乖巧地坐着。
温暖的风拂过他的头皮和发丝,在这嗡鸣声和指尖温柔的抚摸中,沈星河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周遭恢复了安静。顾寒洲将昏昏欲睡的沈星河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将他送回了那张柔软而温暖的大床上。
“我给你做点吃的。”顾寒洲安顿好他,又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才转身走向厨房。
沈星河一个人坐在床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
不一会儿,顾寒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旁边还配着一小碟清淡的酱菜。
“先吃点粥暖一暖。”顾寒洲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在沈星河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端起粥碗,用勺子轻轻搅动,吹了吹热气。
送到了沈星河嘴边,
沈星河脸颊一热:“不用,我自己来。”
沈星河接过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温热的小米粥顺着食道滑入胃里,驱散了身体寒意。他喝得很慢,顾寒洲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专注而温柔。
一碗粥见底,沈星河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顾寒洲将空碗送回厨房,将沈星河揽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拉过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
顾寒洲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沉稳而有力,“星河,今天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沈星河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可你跟你家里……”
“那是我和他们之间的问题,迟早要面对。我以前总想着,能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总想着他们有一天能自己想通。但现在我明白了,对你的任何一点伤害,都比维持那点可笑的‘家庭和睦’要重要一万倍。我该早点为你竖起铜墙铁壁的,是我不好。”
沈星河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抓着他胸前衣服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顾寒洲能感受到他的依赖,心中一片柔软,
“明天我们去海边别墅住几天好不好?那里很安静,没有别人打扰。我们可以白天在沙滩上散步,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嗯?”
“好。”
“睡吧。”顾寒洲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星河能躺得更舒服。
他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沈星河的后背,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被熟悉的雪松气息包围,在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下,沈星河那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