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星河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医院。
沈星河一整天都心情极佳,无论是交接班、查房还是主刀手术,都处理得游刃有余,利落高效。
直到临近下班,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总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实习生钟屿白,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踪影。
“难道是请假了?”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医院门口,那辆熟悉的迈巴赫一如既往地安静等候。沈星河拉开车门,刚坐进去,就被顾寒洲张开双臂,一把揽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今天累不累?”
就在这时,沈星河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他从顾寒洲怀里挣开一点空隙,点亮屏幕。
【钟屿白】:星河哥,我回学校了。
【沈星河】:实习结束了?
【钟屿白】:没有。
【钟屿白】:是我爸……他非让我回学校,说不准我再来医院了。
沈星河看着屏幕,微微蹙眉。这字里行间透出的委屈和不情愿,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他只当是小孩子和家里的矛盾。
【沈星河】:也好。你还是学生,先好好完成学业。毕业之后想做什么,再自己决定。
几秒后,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钟屿白】:星河哥……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沈星河】:当然。
顾寒洲的目光一直幽幽地盯着那块发光的屏幕,看着那个属于别人的名字在上面跳动。当看到“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这句话时,
他真想立刻把那只手机抢过来,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进黑名单。但他知道,沈星河会生气。
于是,霸道总裁的怒火在心底盘旋一圈后,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顾寒洲的胳膊收得更紧了,把脸埋在沈星河的颈窝里,用一种近乎控诉的委屈语气闷声道:“你不爱我了。”
“嗯?胡说什么呢?是之前那个实习生,今天突然不来了,我问问情况而已。”
顾寒洲不依不饶,耍赖道:“你就是不爱我了。你一上车就在跟他发消息,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你都不关心我今天过得好不好。”
前排开车的李炎,听着自家老板这堪比三岁小孩的撒娇耍赖,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疯狂吐槽:老板,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您的沉稳冷静呢?您的霸道气场呢?在沈医生面前,全都碎成渣渣了啊!
为了不让自己被这恋爱的酸臭味淹没,李炎默默踩下了油门,加快了车速。
对撒泼打滚的顾寒洲,沈星河向来没什么办法。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大孩子:“爱你,爱你”
他得寸进尺地从沈星河手里抽过手机,随手按下了息屏键,像丢掉什么烫手山芋般丢到一旁,然后才抬起下巴,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的霸道宣布:“那你以后不许再跟他聊天了。”
沈星河刚想反驳一句“我跟谁聊天是我的自由”,就看到顾寒洲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性感的薄唇。
他看着沈星河,眼底的委屈和控诉瞬间化为赤裸裸的期待和引诱,然后,用一种黏黏糊糊的声调,轻轻地、清晰地叫了一声:
“星河哥哥。”
前排的李炎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手指却精准无比地按下了按钮。
一道黑色的隔音挡板缓缓升起,将后座彻底隔绝成一个旁人勿扰的私密空间。
嗯,要给小李子加奖金。
而被那声“星河哥哥”叫得浑身一酥的沈星河,则是彻底没脾气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栽在这个厚颜无耻男人手上了,认命地凑过去,印下了一个吻。
“这下满意了?”
顾寒洲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紧了他,低声“嗯”了一声,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李炎的车开得又快又稳,最终在天誉府的楼下缓缓停住。
顾寒洲牵着沈星河的手,一同走进公寓楼。
然而,当顾寒洲推开家门的瞬间,屋子里却是一片昏暗,与往常的明亮截然不同。
“维塔斯没启动?”沈星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伸手想去按玄关的开关。
“别动。”顾寒洲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唇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他在沈星河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轻声下达了指令:
“维塔斯,启动‘星河’模式。”
话音刚落,从棚顶射下点点星光,通往餐厅的方向,与此同时,悠扬舒缓的轻音乐在空间里缓缓流淌。
沈星河的脚步顿住了,眼里满是惊异。
“还有这个功能?”
顾寒洲牵着他,沿着那条光的轨迹,一步步走向餐厅。
随着他们的靠近,隐藏在黑暗中的景象终于完全展露出来。
长餐桌铺着银灰缎面桌布,垂坠感极佳,一条细长的深蓝色天鹅绒桌旗贯穿中央,
餐桌中央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组高低不同的水晶烛台,火焰稳定而柔和,
餐桌两侧,暖光地灯在地面投下朦胧的光圈,
沿着深蓝桌旗,白郁金香搭配灰蓝色的银叶菊,释放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主餐盘是纯白色骨瓷质地,配套的纯银刀叉勺,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简洁流畅的线条,在烛光下闪烁着温润光芒。纤细优雅的红酒杯,杯壁薄如蝉翼,静静地立在餐盘右上方,还有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
没想到顾寒洲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顾寒洲满意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惊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低沉而温柔:
“欢迎回家,我的沈医生。”
在沈星河坐下的瞬间,顾寒洲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才为他将椅子推近餐桌。整个动作流畅而自然,充满了绅士的体贴。
沈星河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顾寒洲举起酒杯:“奖励今天辛苦了一天的沈医生。”也庆祝钟屿白离开医院。
沈星河笑着与他碰杯,清脆的声响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格外悦耳。他轻啜一口红酒,果香醇厚,单宁柔和。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刀叉轻碰瓷盘的细微声响和悠扬的背景音乐。
烛光温暖,气氛正好。沈星河看着对面那个为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一切的男人,只觉得一颗心被熨帖得服服帖帖,柔软得一塌糊涂。酒精微微上头,将他心底最直白的情绪勾了出来。
他放下刀叉,双手托着下巴,像只慵懒的猫,满足地看着顾寒洲。
“顾寒洲~”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点黏糊糊的、被红酒染上醺意的甜。
“嗯。”顾寒洲停下动作,抬眸看他,眼神专注而纵容,仿佛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怎么这么好。”沈星河由衷地感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烛光和星光。
顾寒洲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饶有兴致地追问:“说说看,我哪里好?”
“哪儿都好。”沈星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开始认真地细数起来,“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又温柔,又体贴……”
[远在顾氏集团总部,加班的员工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温柔?体贴?沈医生您是不是对我们老板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顾寒洲听着爱人的夸奖,脸上的笑意愈发得意,他故意逗他:“哦?这么好?”
“当然。”沈星河笃定地点头,想起了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你总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每次都像天降神兵一样。”
沈星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看着顾寒洲,眼神越发柔软,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一点:“而且,你身边干干净净的,没有乱七八糟的白月光,也没有纠缠不清的莺莺燕燕。”
这一点,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酒精是奇妙的催化剂,它将人心里最深处的念头打捞起来,带着几分醉意,拿书里的男主角做起了对比。
“陆之尧要是跟你一样,早就和苏沐晴修成正果了。”
“嗯?”顾寒洲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怎么转到陆之尧身上了。
他不喜欢在这样温馨的时刻,从沈星河的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沈星河已经有些晕乎乎了,但自以为头脑还很清醒:“就因为他那个白月光叶清澜,就把他自己和苏沐晴折腾得鸡飞狗跳的。你说烦不烦?”
他抬起眼,带着水汽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顾寒洲。然后,一个可怕的假设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你要是……你将来要是也有一个那样的白月光……”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那个假设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美梦的泡泡,让他从醺醺然的幸福感中惊醒。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脏猛地一抽,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离不开顾寒洲了。
沈星河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几乎轻不可闻,像一句脆弱的叹息:“……我就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