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一分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然而对方还没有出现。高峰刚想拨通对方的电话,副驾驶的门就被打开了,随后坐进来的却并不是他所等的人。
“好久不见,现在应该叫高副总了吧。”
陈志恒的脸上挂着自作聪明的微笑。
高峰扭过头,淡漠地回了一句:
“陈律师,这么巧。”
“高副总不就是在等我吗?”
“我是在等律师,不过对方姓李,不姓陈。”
陈志恒自说自话扣上保险带,打开了公文包:
“从今天开始,金湾这个项目的法律事宜,就是我来处理了。高副总,多担待。”
“李律师呢?”
“李律师有别的业务要处理。”
陈志恒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高副总不介意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陈律师不介意的话,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不等高峰拿出手机,陈志恒已经拨通了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哦,李律师,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金湾的材料都在这里了吗?”
“都在文件夹里了,包括之前的意向书和备忘录都在。”
“好的。高副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志恒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高峰冷哼了一声,打方向驶离了停车位。
陈志恒继续说道:
“你已经到A大了吗?”
“马上到了。”
“胡小姐是我们律所的重要客户,李律师可要多花点心思。。”
“明白。”
高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莫名的一阵不安。沉吟片刻,他忍不住问道:
“你刚刚说的胡小姐,是胡二小姐?”
“正是。”
“胡家有自己的律师团队,怎么会找你们事务所帮忙?”
“术业有专攻,胡家的律师团队,可未必擅长这种舆情案件。”
陈志恒顿了一下:
“以高副总和胡二小姐的交情,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高峰察觉到对方眼神中审视的意味,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自从晚宴的事后,就有各种关于他和胡欣然关系的暧昧猜测。偏偏胡欣然还时不时添枝加叶,几乎坐实了这个谣言。前两天,因为这件事,他还被叫回了碧园。
A大,胡欣然和舆情案件,这些关键词,在高峰的脑海中汇聚成了一个不祥的问号。
红灯亮起时,他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搜索网页,当他输入A大时,跳出的热搜不止十条,几乎每一条里都有那个名字。那个他如此在意的名字,此刻却被困在充满恶意的揣测中。
“高副总!”
高峰回过神来,疑惑地看了一眼陈志恒,后车的喇叭紧跟着响起。他这才注意到信号灯已经变了。
陈志恒轻笑了一声:
“高副总,备战时期,儿女情长可是大忌啊!”
高峰冷下脸来,猛地踩下油门,转入弯道。陈志恒猝不及防地摔在了车门上,他淡定地扶了扶眼镜,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安静地低头看文件。
高峰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信号灯,可他看到的却是躲在角落里一脸惊慌的女孩,那个他决心不再见的女孩。
虽然,决心不再与她联系,但是,一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宁愿找胡欣然,也没有找他帮忙,高峰的心里不免一阵失落。秦老师中风的事,他也是从院长那里听说的。好像,她也下定了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既然如此,那就远远地看着,不要再靠近了。
高峰这样想着,车却已经拐进了A大的停车场上。他下车给张磊打了个电话,便倚着车门开始抽烟。除了应酬的必要场合,他很少抽烟,但今天他已经抽了小半包了。看到张磊匆匆忙忙地跑来,他掐了烟。
“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学校出了紧急事态,正忙着开会呢!”
“出什么事儿了?”
“一言难尽,这几天就没太平过。”
张磊长吁了一口气,好奇地问:
“什么东西,这么急着拿给我?”
见高峰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箱子酒,张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就为这个,你催我催那么急?”
“你现在不正是需要良药的时候?这可是好酒,喝醉了也不伤身。”
张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好兄弟!好人做到底,放我车里去吧。”
高峰扛起箱子,跟着张磊往教职工停车场走:
“今天怎么开车了?”
“就……要用车。”
看他支支吾吾的,高峰没有多问,转而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学校出什么事儿了?”
“有个学生被袭击了,这事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你这个大忙人,也不会关注这些新闻。”
高峰压抑着紧张的声线,小心地问:
“哪个学生?”
张磊恍然道:
“说来那个学生你认识,就是之前在网球赛受伤的何音。”
“……她被谁袭击了?”
听着张磊讲述事情的经过,高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酒箱上的木刺扎进了指腹,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赵逸快急疯了,天天打来问情况。跟那小子比起来,人家何音倒是镇定多了。听说她为了尽快找回记忆,还去看了心理医生。不过,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受不住的时候。那天,我就看到她神思恍惚地在出事的地方徘徊。”
“出事的地方在哪里?”
“就是行政楼后面的小路……我们不是在那里喝过酒……”
高峰的耳中一阵轰鸣,他再也听不到张磊的声音。
那条小路,是他带何音去的。他记得那晚的风,记得她坐在他身旁,记得她手腕的触感让他那么安心,又那么不舍。
“在想什么呢?”
张磊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高峰定了定神,把箱子放入打开的后备箱。
“哪来的血?”
顺着张磊的目光,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有殷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
“估计刚刚划到了,你别动。”
张磊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找出了碘伏和创可贴,还有一瓶水。
高峰看到副驾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驼色的披肩,正是晚宴那天,胡欣然披过的那条。
张磊熟练地清洗着伤口,轻轻按压了一下:
“看不出来有没有木刺,你有没有感觉肉里有东西?”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高峰:
“你发什么呆?”
高峰的视线转到他脸上,冷冷地问了一句:
“你不会跟胡欣然和好了吧?”
张磊微微一怔,支支吾吾地说:
“没,没有,就是,那天正好在学校碰到。”
看他低着头慌慌张张涂药的样子,高峰没再多说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放手就放手,又该怎么说服别人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