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
何音背过身,躲开高峰笑意吟吟的注视,继续说道:
“呃,刚刚在整理东西,哦,拜拜。”
挂了电话,何音悄然躲进被窝里,掩藏着滚烫的脸颊。
高峰隔着被子抱紧了她:
“要不要跟专车师傅一起去吃饭?”
“我说你是专车师傅,你生气了吗?”
“没有,是我应该道歉,害你难过这么多天,还把眼睛哭成这样。”
何音钻出被子,枕着高峰的胳膊,嗔道:
“说了是结膜炎!”
“好!不过,要是你以后对我有任何不满,就直接骂我、揍我,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
何音轻轻咬了一下高峰的胳膊:
“我饿了……”
“那我问问餐厅有没有位子。”
何音换好了衣服离开卫生间时,高峰刚挂了电话:
“说是今晚有烟花表演,位子很紧,得等,你想不想在房间里吃?”
“我们不走吗?”
“已经快七点了,现在赶回去,你也回不了宿舍……”
一想到要和高峰独处一夜,何音便不自觉有些尴尬。高峰浅笑着揉了揉何音的头:
“想好了吗?出去吃,还是在房间吃?”
“在房间吃吧。”
不一会儿,服务员便推着餐车走入了房间,身后还跟着另一位拎着被子的服务员。待两人离开后,高峰便开始摆弄落地窗前的桌子。何音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被子,转身抱着那让人安心的后影,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
“不是说饿了吗?快吃饭。”
何音探头看了一眼满桌琳琅的美食,故意调侃道:
“这么浪漫的时刻,不应该有葡萄美酒吗?”
高峰转过身,轻抚着她的眉眼:
“结膜炎了还喝酒?”
何音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打开了窗帘,灯火通明的游乐场瞬间映入眼帘,那喧嚣的热闹似乎就在耳边,但又离得那么远。
高峰在身后圈着她,附耳轻声问道:
“今天玩得高兴吗?”
何音侧过头笑着应道:
“此刻最欢喜。”
高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拉她在小沙发坐下:
“快坐下吃饭,一会儿凉了。”
何音端起奶油意面,大口吃起来,高峰一面剥虾,一面喂她,自己却没怎么吃。
“你怎么不吃?”
“在吃啊。”
话虽如此,高峰却只是吃了一小口面便停了下来。何音放下盘子,疑惑地看着他:
“之前我就觉得,你好像都不怎么吃东西。”
高峰把鳌虾递到她嘴边,解释道:
“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时间久了胃就不太好。”
“怎么不让胡医生帮你调理一下?”
“胃要慢慢养,中医也很难调理好……你好像很相信胡欣然。”
“虽然她嘴巴不饶人,但是待人很真诚,像是周婷婷的事,她明明可以不管的,却一直照顾她们母女俩。”
说到这儿,何音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沉睡中的女孩,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
“放心吧,既然孙医生说了会照看她们,那她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音沉吟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胡医生回来后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能更冷静地处理……”
“何音,你听我说。”
高峰拉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不要把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你做的没有错,孙医生让周婷婷她们转院,是不希望高穆毅再去打扰她们,而不是怪你和高穆毅起冲突,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我总觉得是我把高穆毅招惹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周婷婷的新闻爆出来以后,‘清风’疗养院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何音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起自己之前被跟踪的事,高峰越听脸色越阴沉:
“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因为,那天之后,那辆车就再没出现过,我以为对方被胡医生吓走了。”
何音小心地看了高峰一眼,舀起一勺沙拉递到他嘴边,讨好道:
“好了,不说不开心的事。快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高峰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嘴接过了沙拉:
“以后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去轻信那些外人。”
“哦……”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忘了告诉我的?”
何音思寻良久,正想说没有,回头却迎上高峰审视的目光,她心虚地问道:
“怎么了?”
“想那么久,看来瞒着我已经成习惯了。”
何音干笑了一下,低头安静地吃饭。
良久,高峰突然问了一句:
“早上见到的,是你亲弟弟?”
“唔。”
“以前没听你提过。”
“也没什么特别的……”
何音沉吟了片刻,侧头看向高峰,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你想听故事吗?”
高峰挪到何音身旁,环着她低声说: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何音向后靠了靠,舒舒服服地倚在高峰的肩膀上,缓缓说道:
“我爸是独子,所以奶奶一直很希望妈妈能生个儿子。在我出生后,他们想了很多办法要二胎,但一直没怀上。后来奶奶走了,这个执念却没被带走。在我高三那年,妈妈好不容易怀上了弟弟。那时候,他们看着好幸福,就像……相爱的人迎接第一个孩子时,那种满心期待的幸福。我不是不能理解妈妈的心情,毕竟奶奶还在的时候,妈妈因为我受了不少冷言冷语。对她而言,弟弟的出生是一种解脱吧。但是,有了弟弟以后,我总感觉自己成了外人,每次回家,就像是借住在别人家里……”
高峰的手臂收紧了些,何音侧过身,靠在他的胸口,那熟悉的心跳声中,有她寻求的安稳:
“你说,外面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是真的幸福吗?”
“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幸福,所以才会说,追求幸福,珍惜幸福,不是吗?”
“……好像很有道理。”
何音抵着高峰的胸口,抬头看向他:
“我也想知道你家里的事。”
高峰仰天长长叹了口气:
“我家的故事,那就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那就慢慢说。”
高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要说一辈子呢?”
何音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回道:
“那我就听一辈子。”
忽然窗外一闪,两人同时侧过头去,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朵朵绽放,光华四溢,璀璨而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