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何音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时,辅导员通过系主任,联系到了那位正在休假的安保队长。
听完辅导员的描述后,对方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老师,你不是三更半夜地打电话跟我开玩笑吧?”
“我哪句话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辅导员的脸色也开始阴沉起来:
“麻烦队长你尽快把权限密码发给值班人员。”
“权限密码我是不可能发的,明天,我看看,有时间就去学校一趟,到时候你们再过来。”
辅导员看了何音一眼,气愤地吼道:
“你算什么安保队长!校园里发生了恶性事件,你不及时在岗处理,还拖延调查。你知不知道这是渎职!”
对方不耐烦地回怼了一句:
“老师,话可不是张口就能说的,学校发生什么恶性事件了?那位同学受伤了吗?”
辅导员犹豫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精神创伤也是一种伤害!”
“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哪来的精神创伤?”
大姐见状,上前一步,有条不紊地说道:
“作为安保队长,你的职责,不仅仅是事后处理,还有事前预防,以及排除潜在的安全隐患。今天这件事,不仅造成了实质的伤害,而且侧面证明了学校的安保存在严重的漏洞。及时调查清楚,才是明智之举。”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
“你又是谁?”
“我跟你一样,是这个学校的一员。”
对方冷笑道:
“哼,一个小屁孩装什么大人。那么能说会道,别来找我帮忙,自己想办法去吧。”
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值班人员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帮忙,没密码确实查不了,要不然你们明天再来吧。”
辅导员看了何音一眼,随后劝说大姐道:
“今天确实也挺晚了,要不然明天再……”
何音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发生的事,耳中反复回响着一句话:
“不要寄希望于别人的善意。”
谣言注定会来的,无论她是否报警,明天这件事都会成为别人兴味盎然的谈资,甚至,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有猜测开始流传。毕竟,有很多人看到了她被撞倒的样子,也一定有人看到她奋力奔跑的样子。既然,无法躲避,那就让它发生。她想知道真相,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想,她自己需要知道真相。
何音拉了一下大姐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大姐即刻明白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确定吗?”
见何音毫不迟疑地点头,大姐转头对辅导员说:
“老师,我们要报警。”
辅导员愣了一下,面露难色:
“你们确定吗?这样做对何音不一定是好事。”
何音向大姐伸出手,随后在她鼓励的目光中,输入了“110”的号码,按下拨号键,交还到大姐的手中。
辅导员按住了手机,直直地看着何音:
“你要想清楚,流言可畏。”
这时电话已经接通了,大姐再次看向何音确认。
何音挪开了辅导员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她需要知道真相。
辅导员无奈地叹了口气,值班人员回到工位,自顾自地捣鼓手机,时不时瞥她们一眼。
通话结束后15分钟,两名身穿警服的民警出现在安保室门口,因为涉及敏感事件,其中一位是女警。
简单了解了基本身份信息后,女警看了一眼何音,问道:
“报案人是你?”
大姐代为解释道:
“电话是我打的,她现在发不出声音。”
女警随手搬了把椅子拖到何音跟前:
“同学,你坐着说。”
何音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落座,莫名对立的站位让她有种被审判的错觉。她低下头,不住地绞着手。大姐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另搬了两把椅子给辅导员和女警,她自己则挨着何音坐下。女警瞥了大姐一眼:
“同学你帮她说吗?”
大姐点着头,三言两语之间,便把她所知道的信息,清楚明白地表述完全了。何音看着镇定自若的大姐,紧张的情绪有了些许缓解。
听完大姐的表述,女警低头沉吟片刻,问了一句:
“你身上的伤是事发时造成的?”
“这些伤是后来被自行车撞倒后的擦伤。”
女警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姐一眼:
“你确定吗?”
大姐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女警看着何音,缓缓说道:
“既然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么,很有可能这些伤就是事发时造成的,只不过后来你和自行车相撞,一时混淆,以为是倒地后造成的擦伤。对吧?”
对方的目光里似乎隐藏着某种期待,何音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转向大姐求助。
大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这些伤很有可能是之前造成的。”
女警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既然有伤,那我先带你去医院验伤。”
说着,对方起身走向正和值班人员交涉的男警。
何音抓着大姐的手,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咱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大姐宽慰地拍了拍何音的手,但她的眉宇之间却透露出忧虑的神色。
折返回来的女警带着三人离开安保室,前往停车场。此时已近午夜,大停车场上只停了两三辆车,女警一拐弯,走进了隐藏在后面的小停车场的最深处。
三人跟着女警上了车,往最近的医院去。
这是何音第一次坐警车,她不自觉地攥紧了大姐的手。
女警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
“同学,你有没有联系你的家人?”
何音摇了摇头,若不是女警提起,她根本没想到要联系家里。
“那需不需要帮你联系?”
何音又摇了摇头,在事情明朗之前,她没有告诉家里的打算。
女警接着说道:
“是这样,除了外伤的检查,还有一个比较敏感的检查。因为你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原则上,我们会建议被害人做妇科检查,但这个检查做与不做要看你自己。毕竟,你是学生,有些事最好联系一下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决定。”
何音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感觉到大姐的手心也微微沁出汗来。
她从没做过妇科检查,但她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她是一个被害者,然而,她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强烈的屈辱感,攥紧了她的胃,酸涩的胃液灼烧着喉咙,涌入口腔。何音双手捂住嘴巴,勉强接住了黄色的液体,大姐迅速扯了纸巾兜住何音的手。
女警似乎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椅背后面有袋子和水。”
随后打开了车窗,瞬间灌入的凉风,吹乱了何音的头发,恍惚间,她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说:
“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