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穆诚、高穆毅……
这两个名字反复盘旋在何音的脑海中。
她没有问通话内容的事,因为高峰没有主动解释,所以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高峰说过的话,以及他对高穆诚表现的莫名敌意。
偏偏高穆诚一直没出现,何音想要偶遇也没有机会。虽然,她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特地问起对方家人的名字,难免惹人怀疑。无奈,她只能旁敲侧击地向克莉丝打听。
据克莉丝所说,高穆诚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国内家人的事讳莫如深,她只知道他有个弟弟在国内,但并不知晓对方的名字。见何音突然对高穆诚的事感兴趣,克莉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何音知道克莉丝心仪高穆诚,立马辩解称自己会好奇,是因为偶然见到一个长得很像他的人。克莉丝心性单纯,信以为真,还让何音再见到时拍下来让她也看看。
原本,何音担心克莉丝把话传到高穆诚耳朵里,会引来对方的怀疑。但高穆诚并没有找她,另一个人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
胡欣然离开后,每周三课最少的这天,何音都会带着向日葵去疗养院看望周婷婷。有时候逢周妈妈午休,两人会闲聊片刻,更多的时候,是何音一个人陪着周婷婷。周妈妈说婷婷过去喜欢看悬疑小说,何音便准备了爱伦坡的短篇小说集,每次念一个故事给她听。尽管,孙医生说周婷婷听不到她说话,但何音总觉得她只是被梦境困住了,总有一天是会醒过来的。
这天,何音在养老院吃过午饭才出发,到疗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照旧按了门铃,话筒接了起来又很快挂了,随后铁门就开了。因为她每周都来,前台已经懒得问了,毕竟她的担保人是孙医生,也就是那个扎小辫子的老中医。据周妈妈说,虽然医院是胡欣然家开的,但是,真正做主的是孙医生,无论是招收病人,还是治疗方案,都要经过孙医生的首肯。何音完全没在这个老中医的身上,看到所谓医院院长的风范。相较于管理者,他更像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研究者,或者是个避世的学者。
何音无意探究对方的身份,只是,为了感谢孙医生帮忙,每次探望周婷婷之后,她都会去对方的办公室打个招呼。有时候,孙医生会交代她干点杂事,有时候,他理也不理,全当没听到她的声音。
何音走进大厅时,前台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默然打了个招呼。何音沿着走廊,径直走向周婷婷的房间。沿途的大多数房间仍是紧闭着门,周妈妈说这里的人很少往来,只是,各自安静地生活着,然后安静地离开。何音之前见过的,那位瘦弱的女人已经离开了,而隔壁床的人依旧躺在那里,用呼吸机维持着唯一的生息。周妈妈此时正在为那个人做简单的护理,何音没有打扰她,悄然离开了。
周妈妈说过,除了医院的人,就只有她和胡欣然会去探望她们,所以,当何音打开门,看到站在周婷婷床边的陌生人影时,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对方含笑看着她,淡然答道:
“我是婷婷的男朋友。”
何音定睛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正装,衬托得本就高挑的身姿越发挺拔,温润如玉的容颜,淡雅清秀的五官,俨然一位翩翩公子。只是那副故作斯文的镜架后面,却闪动着不可一世的轻蔑,他甚至都不屑于掩藏。她记得胡欣然说过,周婷婷的男朋友在退学后,深受心理疾病的影响,郁郁寡欢。眼前这个狂傲之人,绝不可能是那个心怀愧疚的男朋友。
何音打开房门,紧紧盯着对方,厉声警告道:
“在我叫保安之前,请你自行离开。”
男人低头轻笑了一声,摘下镜框,随意地甩动着,扔到一边:
“亏我还努力打扮了一番,看来普通人也不好演啊!”
说话间,对方已经走到了何音身前,但他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倚着沙发,一面解开衬衫纽扣,一面斜睨着何音讥讽道:
“你叫吧,但是,在保安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对方眼里赤裸裸的恶意,让何音不自觉地向门口退了一步:
“医院里到处是监控。”
“监控多的是死角,这一点,你还没学会吗?”
对方俯下身子,狞笑着靠近她,鲜红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何音。”
他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一般,冰冷且充满威胁。何音握紧了颤抖的手,强压着想要逃跑的念头,故作镇定地放下怀里的花,走到周婷婷的床边,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把包放在床头柜,拿起了花瓶。
那个男人双手抱臂,兴致盎然地侧头看她:
“怎么,这次不打算用手机,改用花瓶了?”
“你很害怕吗?”
“害怕的不是你吗?”
男人突然兜住何音的腰,猛地向后一拽,温热的气息不怀好意地抚弄着她的耳畔:
“你在发抖……是紧张还是兴奋?”
何音毫不犹豫地将花瓶中的污水泼向侧后方,男人咒骂了一句,手臂一松,她立马挣脱了束缚,举着花瓶隔开两人的距离,愤然回道:
“是恶心!”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温润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他缓缓抬起森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音:
“看来,我得帮那家伙好好调教调教你!”
说话间,他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花瓶的另一头。恰此时,听到紧急呼铃的护士,出现在门口,看到对峙的两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声叫着保安往回跑。
男人看了一眼床头柜,夺下了何音手里的花瓶,用力掷在地上,谑笑道:
“花样挺多啊!不过,我说过,保安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男人的目光一沉,眼波间流转着贪婪的欲念:
“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过不就知道了!”
何音身子一凛,慌忙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转身想往外跑,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挡住了房门。何音被逼着退回房间深处,绝望地看着男人慢慢阖上房门,就在走廊即将消失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