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穆诚出现在晨星的两天前,何音收到克莉丝的信息,控诉高穆诚如何将她强制带回美国,她哥哥又如何收缴了她的护照,不许她离境。满屏的感叹号,宣泄着她的不满和委屈。为了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何音被迫接受了“复仇”的任务,趁着高穆诚不备,狠狠捶了他一拳。这一拳既是为克莉丝“复仇”,也夹带了她的私心,下手没留余地。高穆诚闷哼一声,拧着眉回头瞪她。何音立马举起手机,指着聊天框里传输的视频,解释道:
“我是受人之托。”
高穆诚瞥了一眼屏幕,苦笑着伸展肩骨:
“你也不用下手那么重。”
何音甩着泛红的指节,抱怨道: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也很疼。”
高穆诚笑而不语,扶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何音先进去。乔医生正扶着额头苦思,抬眼见两人进门,暗淡的神色立马明亮起来:
“高总,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些政府文件怎么这么繁琐……”
“乔老师,这么久不见,连寒暄的话都没有,就指派我干活!”
高穆诚嘴上埋怨着,脚步却径直走向乔医生。何音把咖啡放到两人手边,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整理宣传资料,眼睛时不时地飘向两人。高穆诚俯低身子挨着乔医生,神情专注地解释着公文上的内容,乔医生一面点头一面应着,眉眼间闪动着女人特有的柔美,和往日里特立独行的女强人形象判若两人。何音悄悄举起手机,对准两人,随着“咔嚓”一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她,吓得她立马收起手机,尴尬地笑着解释:
“记录一下工作瞬间,宣传用的。”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后退了些,高穆诚站直身子,端着咖啡信步走到沙发旁坐下:
“这种文书工作并不复杂,习惯就好了。”
乔医生摘下眼镜,喝了口咖啡,长叹一句:
“说得轻松。”
“其实,这些事你不需要亲力亲为……”
高穆诚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何音,笑着说:
“交给何音就好了。”
乔医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有道理……何音,你年轻学得快,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何音愤愤地瞪了高穆诚一眼,他却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和乔医生闲聊起他离开这段时间的事。话头顺其自然地转到了音乐会上。
“对了,有个好消息还没告诉你,何音请到了莉娜小姐来参加音乐会。”
闻言,高穆诚诧异地回头看向何音:
“这人脾气古怪,很少登台,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何音苦笑着回了一句:
“误打误撞。”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
“……听说‘清心谷’的十周年庆她也出席了……”
“嗯。”
何音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去看资料。高穆诚的视线一直徘徊在她身上,显然疑虑未消。
“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
乔医生起身,把一个信封放在何音面前:
“莉娜小姐送来的《歌剧魅影》的演出票,后天的。说是谢礼,让你和高先生务必出席。”
那双蓝绿色的眸子似乎正透过信封,戏谑地瞄着她。何音把信封推到高穆诚眼前:
“还是你们去吧,我后天还得打点滴。”
乔医生把信封推回到她眼前,笑着说:
“我们有票,而且演出是晚上的,打完点滴再过去也来得及。你先问问高先生有没有时间,人家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高穆诚突然开口,半真半假地说: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有没有时间。”
乔医生瞥了他一眼,嫣然笑道:
“既然你没时间,那我约别人。”
“我也没说我没时间。”
“那你到底有没有时间?”
“有。”
何音默默收起信封夹进资料里,暗自决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高穆诚离开时,借口后备箱落了东西,让何音跟着去拿。路上他问起‘清心谷’的事:
“那天穆毅和他的朋友也去了,你们有遇到吗?”
何音不答反问:
“你怎么不问高穆毅?”
“我回来后就没见过他。”
高穆诚的话说得很谨慎,略带着些歉意。这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偏袒,尽管他不认同对方的言行,却仍旧护卫着。何音有些羡慕高穆毅,又有些替高峰不值。同样是弟弟,劣迹斑斑的人永远被原谅,而兢兢业业的人永远如履薄冰。
“遇到了,他差点把我淹死……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对吧?”
何音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她知道以高穆诚的性格,她表现得越不在意,他就越是愧疚。高穆诚未加辩解,默默把后备箱的几提东西递给何音,说是克莉丝让带的,便走了。
高峰来接她下班时,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并没有多问,何音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提起高穆诚来学校的事。高峰闷声应了一句,牵起她的手,捂在心口,转而问起她晚餐想吃什么。
自从那天周思思来过以后,高峰总是心事重重,尽管他竭力掩饰,但何音还是从他越发低沉的声线中,觉出紧张的疲惫感。他不主动提起,她便也没有问。她知道自己没法帮他解决那些复杂的问题,只能小心地避免给他增加负担。
可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错。何音翻看资料时,夹在其中的信封落到了床下,她慌忙去捡,忘了自己正打着点滴。高峰快步上前扶住她,转头捡起信封,眼里闪过不悦:
“又想扎一针吗?”
何音心虚地抬手去抓信封,高峰侧身坐到床上,遥遥地举着信封逗她: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没什么。”
“那你干嘛这么紧张?”
“你还给我!”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隐私!”
高峰捉住她的手腕,眯着眼凑近了看她:
“什么隐私?情书?现在的小孩这么早就开窍了?”
何音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
“别胡说,还给我。”
高峰把信封缓缓递到她眼前,又蓦然收了回去,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想要吗?”
低哑的声线撩拨着情丝,何音身体一阵发热,快速吻了他一下,羞着脸向后躲:
“可以还给我了吧?”
“还要……”
高峰沉着嗓子缓缓逼近。何音抵着他的胸口小声讨饶:
“这是在医院。”
“我知道……”
“一会儿护士进来了。”
“不按铃,她不会进来。”
“万一徐医……唔……”
良久,染了红晕的两人方才分开。
“后天最后一天打点滴,我们去庆祝一下……”
何音被吻得晕晕沉沉,呢喃着应了句好。高峰轻啄了一下她发烫的脸颊,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
“我们早点来,打完点滴去吃饭,然后看歌剧,好不好?”
听到“歌剧”两个字,何音恍然回神:
“什么歌剧?”
“《歌剧魅影》,挺有名的。”
“啊?!”
“怎么了?”
何音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信封:
“我也有。”
高峰打开信封看了一眼,疑惑地问:
“干嘛藏着?”
“因为……高穆诚和乔医生也会去。”
何音小心注视着高峰的脸,却见他不怒反笑:
“你不希望我们见面?”
“我是不希望你看到他不开心。”
“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可躲的,反正这辈子也躲不开。”
高峰的笑容透着自嘲的苦涩,何音心疼地贴面搂着他:
“我们可以在家里庆祝,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
“何音,我不想再躲避,也不想再退让。我们就按原计划,不要为了任何人妥协改变,好不好?”
她知道这番告白不仅限于一场演出而已,他们的争斗不会再潜藏在暗处,高峰要寻求所有层面的平等,这个过程必定充满风浪和暴力,而她能做的只有坚定地陪在他身边。
“好,我都听你的。”
“谢谢你。”
高峰抬起手臂紧紧圈着她,灼热的呼吸温暖着何音的肩窝,也温暖着她的心。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徐贤敏。
高峰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
“徐医生进步了,懂得敲门了。”
“我可不想长针眼。”
徐贤敏上前检查了一下何音扎针的位置,苦着脸叹道:
“哎……我不但得看病,还得看人家秀恩爱!什么命啊!”
何音和高峰相视一笑,转头问徐贤敏:
“徐医生,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后天我休息。怎么,你们要请我吃饭吗?”
何音把高峰手里的两张门票递给他:
“听说陈护士后天也休息,你们一起去看吧。”
陈护士是徐贤敏科室新来的护士,也是他的崇拜者。所有人都知道她倾心于徐贤敏,唯有他不解风情。
徐贤敏接过票,看了一眼,认真地问高峰:
“包厢呢!应该值不少钱,能不能折现?”
何音哑然失笑,引得高峰也笑出了声: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下次不要整这些虚的,直接给我钱。”
徐贤敏把票装进口袋,准备离开。何音想起探访孙医生的事,出声叫住他:
“徐医生,既然你后天休息,我们后天上午去疗养院吧。”
“没问题。”
“别忘了约陈护士去看演出。”
徐贤敏回头冲高峰吐槽了一句:
“你老婆真爱管闲事。”
“你……”
何音抓起枕头就要扔过去,可徐贤敏早跑没了影。回头再看高峰,笑得眉眼都弯了。何音又羞又恼,把枕头丢进他怀里,背过身去,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