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运在黑暗的矿道里跑得飞快,他的脚板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安静得过分的洞里传得老远。
后面那两个护卫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紧紧咬着,像两条甩不掉的恶狗。
这条岔道他太熟了,过去这些天,他和石老还有另外几个信得过的矿奴,偷偷把这里摸了个遍。
哪里宽,哪里窄,哪里有个坑,哪里能藏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拐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三条黑漆漆的洞口。
他想都没想,一头扎进了最左边那条。
这条道看着最不起眼,入口处还挂着一张破旧的、沾满灰尘的蜘蛛网。
追兵到了岔路口,停了下来。
“妈的,跑哪边去了?”
一个护卫喘着气问,他的铁甲在奔跑中哐当哐当响。
“分开追!他跑不远!”
另一个护卫咬着牙说,他脸上刚才被周运扬的土迷了一下,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进了中间那条道,另一个,提着刀,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张蜘蛛网,钻进了周运进去的最左边矿道。
周运听到后面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心里稍微定了点。他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往里溜。
这条道越往里越窄,顶上还时不时滴下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格外清楚。
他知道,这里有个地方,是他们之前无意中发现的。
那是一片看起来挺结实的地面,但实际上下面早就被地下水掏空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硬化的泥壳。
他们之前用长棍子试过,一捅就破。
周运加快脚步,从那片危险区域跳了过去,然后立刻转过身,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屏住了呼吸。
洞里只剩下水滴声,还有他自己咚咚的心跳。
没过多久,那个护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走得很小心,刀横在身前,眼睛在黑暗里努力地分辨着。
火把的光在他前面摇晃,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周运紧紧盯着他那双越来越近的脚。
一步,两步……
就在那护卫一只脚刚刚踏上周运做过记号的那片地面时。
周运猛地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块尖利的石头,不是砸向护卫,而是狠狠砸向护卫侧面的岩壁!
“砰”的一声响,石头砸在岩壁上,在寂静的洞里显得特别突然。
那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往另一边,也就是那片危险区域猛地退了一步,同时挥刀砍向声音来的方向!
就是他这一步!
“咔嚓!”
一声脆响,他脚下那层泥壳根本承受不住他全身铁甲的重量,瞬间碎裂!
他整个人惊呼一声,带着一身哐当作响的铁甲,直接掉了下去!
下面是个不算太深但布满尖锐石笋的坑,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从下面传了上来,然后就没动静了。
周运走到坑边,往下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躺在下面。
他不再理会,捡起地上那护卫掉落的火把,转身就往回跑。
沿着原路返回,快到岔路口时,他听到中间那条矿道里传来了打斗声和怒骂声。
是一个护卫!他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周运凑过去一看,乐了。
只见那个护卫正挥舞着长刀,对着空中乱砍。他周围飞舞着一大群个头很大的、发着幽幽绿光的飞蛾。
这种蛾子他们叫“鬼脸蛾”,翅膀上的粉末沾到皮肤上又痒又疼,而且特别缠人。
看来这家伙不小心捅了蛾子窝了。
周运没犹豫,从地上捡起几块鸡蛋大的石头,看准了,一块接一块朝着那护卫的脑袋和拿刀的手砸过去!
他现在力气比刚来时大了不少,石头扔得又准又狠。
那护卫本来就被鬼脸蛾弄得心烦意乱,脸上脖子上又痒又痛,视线也模糊,突然又被石头砸中头盔和手腕,当当直响。
疼得他龇牙咧嘴,动作一下子乱了。
“谁?!滚出来!”
他一边胡乱挥刀,一边怒吼。
周运才不跟他废话,继续用石头砸。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他膝盖后面的弯处,他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几只鬼脸蛾趁机扑到他脸上,翅膀上的粉末糊了他一脸。
护卫惨叫着,丢下刀,双手拼命在脸上抓挠。
周运看准机会,像一头豹子一样从暗处冲了出去,手里握着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猛地扑到护卫身后
用石片尖锐的那头,狠狠扎向护卫铁甲颈部的缝隙!
那护卫身体猛地一僵,挣扎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周运拔出石片,在那护卫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喘着粗气。
他捡起护卫的刀,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有把真家伙,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不敢停留,提着刀,快步朝主矿道摸去。
主矿道那边,动静更大了。
林护卫长带着剩下的三个护卫,背靠着一面岩壁,正在抵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噬金蚁。
地上已经躺了不少被砍碎或者烧焦的蚂蚁尸体,但那些蚂蚁还是像疯了一样往上冲。
石老和另外七八个矿奴,拿着镐头、石片,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紧张地看着。
他们不敢靠太近,但也没跑。
王监工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周运看到,林护卫长确实厉害,他手里那把刀舞起来,带着风,靠近的噬金蚁都被切成两段。
但他另外两个手下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们的铁甲上已经爬满了蚂蚁,虽然一时半会儿咬不穿,但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一个护卫,手里的火把快熄灭了,眼看就要挡不住。
周运知道,光靠蚂蚁,拖不住他们太久。他得再加把火。
他对着石老那边打了个唿哨。
石老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周运和他手里的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他对着身边几个矿奴低吼一声。
“听周运的!干活!”
周运指了指矿洞顶上几个他们之前用木棍松动过的地方,又指了指下面被护卫火把照亮的位置。
几个矿奴立刻明白了。
他们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人头大小的石块,用尽力气朝着矿洞顶上那些松动的地方砸去!
“砰!砰!砰!”
好几块石头砸在洞顶,一些松动的石块和尘土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下方的护卫!
“小心上面!”
这突如其来的落石让他们阵型一乱,对付噬金蚁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就这么一瞬间,更多的蚂蚁突破了他们的防御,爬满了全身。
那个火把快灭的护卫最惨。
他被几块掉下的石头砸中了肩膀,惨叫一声,手里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瞬间被蚁群淹没。
林护卫长眼睛都红了。
他怒吼一声,一刀逼开身边的蚂蚁,看向周运和矿奴们藏身的方向,眼神像是要杀人。
“周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周运根本不跟他废话,他抬起手,把从死去护卫那里拿来的刀,当做标枪。
全身力气,朝着林护卫长投掷过去!
刀在空中打着转,带着风声飞向林护卫长。林护卫长冷哼一声,挥刀就想把飞来的刀劈开。
就在他注意力被飞刀吸引的一刹那,周运动了!
他像一道影子,从侧面猛冲过去,目标不是林护卫长,而是他身边那个正手忙脚乱拍打身上蚂蚁的护卫!
那护卫根本没料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贴身冲过来,等他发现时,周运已经到了他眼前。
周运没有武器,但他并指如刀,体内那丝混沌医气猛地运转。
带着一股微弱但极其凝聚的力量,闪电般戳向那护卫铁甲腋下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噗!”
一声轻响,像是戳破了什么。
那护卫身体猛地一抖,眼睛瞪得溜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护卫长刚刚格开飞来的刀,就看到又一个手下倒下了。
而周运就站在他面前五步的地方。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噬金蚁还在往他身上爬,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了。他死死地盯着周运,那眼神,冷得能把人冻住。
“我小看你了。”
林护卫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运没说话,只是慢慢摆开一个架势,那是他以前在地球上学的格斗起手式。
他手里没有武器,但他身体里那丝温热的气流在快速流动,让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林护卫长低吼一声,不再理会身上的蚂蚁,双手握刀,一个大步跨过来,刀光像一道匹练,朝着周运当头劈下!
这一刀又快又狠,带着一股要把人劈成两半的气势。
周运没有硬接,他脚步一滑,身体像泥鳅一样向旁边躲开。刀锋擦着他的身体砍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周运躲开的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弯曲,再次朝着林护卫长挥刀那只手的肘关节内侧扣去!
林护卫长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刀锋向上撩起,削向周运的手腕。
周运急忙缩手,另一只手却握成拳头,砸向林护卫长的肋部。
两人就在这布满噬金蚁和碎石的地上,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林护卫长刀法凶狠,力量也大,周运大部分时间都在躲闪,偶尔找到机会近身攻击一下铠甲连接的地方,但效果不大。
他的攻击很难对全副武装的林护卫长造成致命伤害。
这样下去不行。周运心里清楚,他的力气耗不过对方。
他一边打,一边留意着周围。他看到石老和那几个矿奴拿着家伙,想上来帮忙,但又怕被林护卫长的刀伤到。
周运心一横,卖了个破绽,动作故意慢了一拍。
林护卫长果然上当,眼中凶光一闪,长刀直刺周运的胸口!
周运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刀锋上去,在刀尖即将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才猛地拧身,让开要害。
但那刀锋还是在他左臂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周运眼前一黑,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趁着林护卫长一刀刺出力道用力,身体前倾的瞬间,受伤的左手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林护卫长握刀的手腕!
同时,他忍着剧痛,把体内所有的混沌医气,不要钱似的顺着指尖,狠狠灌入林护卫长的体内!
林护卫长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一股完全陌生的、带着毁灭性生机的气流瞬间冲进了他的手臂。
沿着经脉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他苦修多年的神力像雪一样消融!
他整条右臂又酸又麻又痛,瞬间失去了知觉,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你这是什么妖法?!”
周运不回答,右手握拳,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在他没有面甲保护的下巴上!
“咔嚓!”
林护卫长脑袋向后一仰,整个人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眼睛还瞪着,里面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周运也脱力地坐倒在地,右臂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脸色苍白。石老他们赶紧围了上来。
“快,给他包扎!”
石老撕下自己身上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布条,用力按住周运的伤口。
周运看着地上林护卫长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死去的护卫和还在爬动的噬金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赢了。
他们这些被当做废物的矿奴,真的干掉了林家派来的精锐护卫。
矿洞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音,和矿奴们粗重的喘息声。
大家看着周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还有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
周运在石老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他看着通往地面的方向,轻声说。
“该我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