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周运就起来了。
院子里，老陈和洪九已经在等着了。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府卫，都是地仙初期的修为，一个叫张武，一个叫刘三，是老陈特意挑的，身手好，嘴也严。
李玄也来了，站在屋檐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罗盘。他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看来昨晚没睡好。
“走吧。”周运说。
五人出了郡主府，没骑马，步行。黑风洞离杨树沟不远，骑马反而容易暴露。他们沿着小路，往西南方向走。
路上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叫声。李玄走在最前面带路，步子很快，有点急。周运跟在他后面，能感觉到少年的紧张。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离杨树沟还有三里地的时候，李玄突然停下，指了指左边的一片林子：“从这儿穿过去，再走两里，就是黑风洞。”
周运看了看那片林子，树木很密，枝叶交错，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你确定是这条路？”老陈问。
“确定。”李玄点头，“我被他们抓的时候，就是从这条路走的。他们蒙了我的眼睛，但我记得路。”
周运没再多问：“走。”
五人进了林子。里面比外面暗得多，阳光被厚厚的树冠挡住，只有零星光斑洒在地上。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没什么声音。
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前面豁然开朗。
林子尽头是一片山壁，山壁下方有个洞口，洞口不大，约莫一人高，里面黑漆漆的，往外冒着寒气。洞口上方刻着三个字：黑风洞。字迹已经模糊了，但还能认出来。
“就是这儿。”李玄小声说。
周运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在洞口两侧隐蔽，自己慢慢靠近。他放出感知，探查洞内的情况。
洞很深，感知探进去十几丈，还没到底。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死气，和暗影阁那些人身上的气息一样，但更稀薄，像是残留的。
没人。
周运又仔细感知了一遍，确定洞里没有活人的气息，才招手让其他人过来。
“我先进去看看。”他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有情况立刻发信号。”
“我跟你一起。”老陈说。
周运想了想，点头：“好，洪九，你们三个在外面守着。”
洪九应了一声，带着张武、刘三和李玄，在洞口附近的树丛里隐蔽起来。
周运和老陈一前一后进了洞。洞里很黑，周运转手从怀里掏出块荧光石，柔和的光照亮了周围。
洞壁是天然的岩石，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地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修了台阶，一直往下延伸。台阶上积着灰，看来有段时间没人走了。
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越走越深。空气越来越冷，那股死气也越来越明显。走了大概三十丈，台阶到了头，前面是个石室。
石室不大，约莫两丈见方。正中摆着张石桌，桌上点着几根蜡烛，已经烧完了，只剩下一滩蜡油。桌边有几把石椅，其中一把倒在地上。
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图案。周运举着荧光石凑近看，图案很粗糙，像是用利器随便刻的。但仔细看，能看出是些扭曲的符号，和暗影阁铁牌上的符号很像。
石室角落里堆着些东西。周运走过去看了看，是几个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是些干粮、水袋，还有几套黑衣。都是普通物资，没什么特别的。
“看来是个临时的落脚点。”老陈说，“人已经撤走了。”
周运没说话，他走到石桌边，手指在桌面上摸了摸。桌面上有一层薄灰，但在灰下面，似乎有刻痕。
他吹掉灰，露出下面的东西。
是一个法阵的图案，刻得很浅，但很完整。法阵中央是个五角星，每个角上刻着一个符号：金、木、水、火、土。五角星外面是一圈圈复杂的符文，周运认得其中几个，和之前在杨树沟看到的法阵符文很像。
但和杨树沟那个法阵不一样的是，这个法阵的中央，五角星的中间，还刻着一个字：
祭。
“祭天……”周运喃喃道。
“什么？”老陈没听清。
周运转过头：“暗影阁抓五行灵体，是为了祭天。用五个特殊体质的人，完成某种仪式，祭献给‘天’。”
老陈脸色一变：“祭给谁？”
“不知道。”周运说，“可能是他们信仰的那个‘终焉之主’，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继续查看石室，在另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纸张。纸张很旧了，有些已经破损。他捡起来看，上面写着些零散的字句。
“……五行齐聚，天地交感……”
“……血月当空，祭天之时……”
“……灵体为引，沟通上界……”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但意思很清楚：暗影阁要找齐五行灵体，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血月当空），举行祭天仪式，用灵体作为“引子”，沟通某个“上界”。
周运把这些纸张收好，又仔细搜了一遍石室，没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走吧。”他说。
两人回到洞口，洪九他们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
“人撤走了，但找到些线索。”周运简单说了下石室里的发现，“暗影阁确实在找五行灵体，用来祭天。”
“祭天？”洪九皱眉，“祭给谁？”
“不知道。”周运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玄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听到“祭天”两个字，他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周运注意到他的反应：“你知道什么？”
李玄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我……我听师父说过祭天的事。”
“怎么说？”
“师父说，古时候有些邪修，会用活人祭天，换取力量或者……沟通某个存在。”李玄说，“但那种仪式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灾祸。”
“什么灾祸？”
“不知道。”李玄摇头，“师父没说具体。但他提过一句，说如果仪式成功，可能会打开……‘门’。”
“门？”周运追问，“什么门？”
“不知道。”李玄还是摇头，“师父说那只是传说，没人见过。但天机门的典籍里记载过，上古时期，曾经有人用五行灵体祭天，打开了一扇门，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周运心里一震。终焉教团，跨越世界的死气，还有那个所谓的“终焉之主”……
难道暗影阁搞这么大动静，不是为了修炼邪功，而是想打开一扇门？一扇通往某个世界的门？
“他们还说什么了？”周运问，“关于那个仪式，还知道什么？”
李玄想了想：“我记得师父说过，五行灵体祭天，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时间要在‘血月’之夜，地点要在……‘天地煞气交汇之处’。”
“天地煞气交汇之处……”周运重复了一遍，“陨神荒原？”
“可能。”李玄说，“那种地方，通常都是古战场，或者死过很多人的地方。煞气重，容易沟通……下面的东西。”
下面的东西。周运想起白石村那些灰白的影子，还有杨树沟的万鬼噬魂阵。暗影阁到处收集魂魄，炼成死气，可能就是为了在陨神荒原那种地方，创造出一个“煞气交汇”的环境。
“还有吗？”周运问。
李玄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师父平时很少说这些，他说知道多了不好，容易惹祸上身。”
周运没再问。他看着手里的那些纸张，又看了看黑风洞的洞口。
信息越来越多了，但也越来越让人不安。
暗影阁在找五行灵体，要在血月之夜，在陨神荒原举行祭天仪式，用灵体作为引子，打开一扇通往某个世界的门。
门后面是什么？终焉教团？终焉之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先回去。”周运说。
五人离开黑风洞，往回走。一路上没人说话，气氛很沉重。
回到郡主府，周运直接去了书房。南宫雪在，他把黑风洞的发现和李玄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南宫雪听完，沉默了很久。
“祭天……开门……”她喃喃道，“如果真让他们成功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周运实话实说，“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东西过来。”
“能阻止吗？”
“得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剩下的五行灵体。”周运说，“我们现在找到了三个：林小雨是木灵体，王小河是水灵体，林小山是金灵体。还差两个：火灵体和土灵体。只要凑不齐五个人，他们的仪式就举行不了。”
“怎么找？”
周运拿出那些从黑风洞带回来的纸张：
“这些纸上提到过几个地点，可能是暗影阁寻找灵体的方向。我让老陈带人去查。另外，李玄说天机门的典籍里可能有更多信息，我想让他帮忙看看府里的藏书，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行。”南宫雪点头，“需要什么，尽管说。”
周运离开书房，回到偏院。李玄坐在屋里，还在摆弄那个罗盘。
“李玄。”周运走进去，“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玄抬起头。
“天机门的典籍，你还记得多少？关于五行灵体，关于祭天仪式，任何相关的信息，都可能有用。”
李玄想了想：“我记得一些，但不全。师父教我的时候，我年纪小，很多没听懂。”
“没关系，想起多少说多少。”周运说，“另外，我想让你帮忙看看府里的藏书，找找有没有类似的记载。”
“好。”李玄点头，“我试试。”
周运看着他，忽然问：“你怕吗？”
李玄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怕。”
“怕什么？”
“怕……怕那些黑衣人再来。”李玄小声说，“怕我像师父他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周运没说话。他拍了拍李玄的肩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