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突现,刀刃贴着脖颈的寒气让林渔牙齿打颤,铁锈混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黑衣人呼出的浊气喷在她额角,粗粝的掌心扣住她后脑勺,将她死死抵在长满苔藓的砖墙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下辈子记得,不该管的事别管。”
林渔浑身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月光下,弯刀高高扬起,刀背映出她苍白扭曲的脸。
完了完了,今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臂弯,耳边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没有落下。林渔屏住呼吸,指缝间渗出冷汗。
周围诡异的寂静让她后颈发麻,连黑衣人的呼吸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试探着松开手臂,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在原地——
五个黑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弯刀散落一地。
为首那人双目圆睁,喉间插着枚三寸长的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巷口立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广袖随风轻摆,腰间玉坠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陈京?”林渔声音发颤,眼眶瞬间泛起水雾。
可对方转过脸时,她却如坠冰窟。
曾经总带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结着霜,淡漠的目光扫过她,像是在打量个陌生人。
“这般笨拙的身手,也敢闯我的地盘?”来人缓步上前,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林渔这才注意到,他鬓角缠着浸透血的布条,本该系着同心结的腰间,只剩半截磨损的红绳在夜风里晃荡。
黑衣人倒下的地方渗出黑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巷子里血腥气刺鼻,林渔瘫坐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双腿仍止不住地颤抖。
陈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语气不带一丝温度:“没死就自己爬起来。”
林渔浑身一震,怔怔地抬头望向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陈京总是温声细语,眼神里满是对她的关切与宠溺,
会耐心教她认字说话,会在她害怕时将她护在身后。
可如今,那熟悉的面容下,却是陌生的神情和疏离的态度。
她咬着牙,双手撑地,努力让自己站起身来。
双腿发软,险些再次摔倒,但她还是强撑着站稳了身子。
望着眼前的陈京,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难道那一日被追杀时遇到的暴风雪,
真的冲散了他们,还导致陈京失去了记忆?
又或者是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不能再与自己相认?各种猜测在她脑海中盘旋。
最终,她压下满心复杂的情绪,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还是当初陈京教她读书识字时,耐心教会她的为数不多的话语之一。
若不是陈京,她这个魂穿而来,听不懂古代语言、
看不懂古代文字的现代人,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陈京听到这声“谢谢”,眼神微微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冷漠,转身便要离开。
林渔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狼藉的尸体,深吸一口气。
不管陈京为何变成这样,至少他还活着,这对她来说,便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碎银,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朝着巷子外走去。
夜色依旧深沉,但林渔的脚步却渐渐变得坚定。
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许多未知在等着她,而她,也绝不会轻易被打倒。
陈京的事,她会弄清楚,在此之前,她要先好好活下去。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如刀割般刮过林渔冻得通红的脸颊。
她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棉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多余线头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手心早已被体温焐热,却依旧抵不住彻骨的寒意。
眼前朱漆大门结着薄霜,衔着鎏金兽首的铜环在白雪映衬下泛着冷光,
门楣上镶嵌的夜明珠蒙着层薄薄的雪雾,即便白昼也莹莹发亮,衬得她这一身落魄愈发格格不入。
院墙内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丝竹声穿透紧闭的雕花窗棂。
林渔踮脚望去,琉璃瓦上积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重檐歇山顶的楼阁飞檐挑着冰凌,廊下悬挂的水晶风铃裹着冰碴,连垂落的金线流苏都凝着霜花。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起青楼里那些被拐卖的姑娘,
此刻或许正瑟缩在某处阴暗潮湿的地窖,像她初穿来时那般,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大胆!何人在此窥探?”
尖锐的呵斥惊得林渔浑身一颤,两名银甲侍卫突然现身,长刀出鞘的寒光映着雪粒。
她慌忙手语比划,结结巴巴用陈京教过的字句喊道:
“求、求见昭阳公主……”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在她面前飘散。
“公主,林姑娘在外面求见。”
门口吱呀开启半扇,传话宫女踩着绣鞋立在门槛处,
月白色襦裙上的缠枝莲纹蒙着层雪沫,发间珍珠步摇坠着细小冰珠。
穿过九曲回廊时,林渔几乎不敢落脚。
汉白玉地砖覆着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廊柱缠绕的金丝藤蔓凝着冰棱,每片嵌着宝石的叶子都挂着冰珠;
就连墙角的千年古树盆景,枝干虬结间的夜明珠也裹着冰壳,恍若被封印的星辰。
她攥着裙摆的手指冻得僵硬,生怕粗布裙摆蹭脏了这价值连城的雪景。
“公主殿下到——”
尖细的唱喏刺破凝滞的空气,鎏金兽首衔环的朱门轰然洞开。
林渔膝盖早已跪得发麻,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而落,却在瞥见帘栊轻颤的刹那猛地抬头。
银丝穿就的珠帘叮咚相撞,环佩琳琅声里,昭阳公主姬静枫款步而出,月白蹙金绣百子千孙裙拖曳在地,
裙裾上的金线云纹被狐裘拂起的风掀起涟漪,恍若雪浪翻涌。
雪白狐裘裹着金线滚边,九凤绕珠玉佩垂在腰间,每只凤凰嘴里都衔着会随步伐流转光晕的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