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望着光影消失的方向，呆立了片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灰兔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慌慌张张地钻进了更深的林子。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落在她手背上，暖得有些烫人，
可刚才那短短一瞬的擦肩而过，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凉意。
她蹲下身，捡起刚才被自己踩落的一片梧桐叶，叶边还带着锯齿状的缺口。
这叶子和陈京袖口常沾着的那种一模一样——他总爱在练完刀后，用梧桐叶擦去刀刃上的水汽。
林渔捏着那片叶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风又起了，吹得树枝“哗啦啦”响，像是在附和她的抱怨。
林渔将梧桐叶塞进怀里，起身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这一次，她特意放慢了脚步，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再错过什么动静。
而另一边，陈京走出没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皱着眉回头望了望，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皂角香，似乎又清晰了些。
“阿风，”他低声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阿风愣了愣，用力嗅了嗅，只闻到浓郁的松脂味和泥土的腥气：“没有啊，陈大哥，怎么了？”
陈京没说话，目光扫过刚才经过的那片林子。
阳光在树影间跳跃，几只灰雀落在枝头，歪着头看他们，一派宁静。
可他心里那点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像有根细针在轻轻扎着。
“可能是我闻错了。”他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刚才更慢了，目光也扫得更仔细，
“走，再往前找找，刚才那串脚印往东边去了。”
阿风跟在他身后，忽然瞥见地上有片新鲜的落叶，边缘处似乎沾着点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一看，竟是一小撮灰褐色的粉末，和林渔常用的那种止血药粉一模一样。
“陈大哥！”阿风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看这个！”
陈京回头，看到那撮药粉时，眼睛瞬间亮了。
他快步走过去，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正是刘瞎子配的那种，带着清苦的草木气。
“是她！”他沉声道，“她刚才一定在附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焦灼。
陈京立刻转身往回走，脚步又快又急，左臂的伤口被扯得生疼也顾不上了。
“分头找！”他道，“喊她的名字，小声点！”
“哎！”阿风应着，转身钻进了右侧的树林。
陈京则朝着刚才那片榛子树丛跑去，目光在林间飞快地扫过。“林姑娘！”他压低声音喊，“林渔！你在吗？”
风声里，隐约传来阿风同样压低的呼喊：“姑娘！林姑娘！”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蝉鸣。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焦急的线，
在密林中穿梭、寻找，却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林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更深处钻，身后陈京和阿风的呼喊声早已被层层叠叠的树影吞没。
日光穿过枝叶的角度越来越斜，金红色的光斑在地面晃悠，却照不透那些盘根错节的幽暗角落。
空气里的热气随着太阳西沉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浸骨的凉意，顺着汗湿的衣襟往皮肉里钻，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
“怎么办啊……再这样走不出去，真要在山里过夜了。”
林渔攥着根枯树枝当拐杖，树枝上的尖刺扎进掌心，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停下脚步，望着四周密不透风的树林——
那些老树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树皮皲裂得像老人的脸，在夕阳下拉出张牙舞爪的阴影，瞧着竟有几分狰狞。
“林渔没事的，你是21世纪的穿越者，”
她用力抹了把脸，试图给自己打气，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不要相信鬼神，要相信科学……可是……”
话没说完，脚下忽然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她低头一看，
竟是条蜕下的蛇皮，半透明地挂在蕨类植物上，足有手臂粗。
林渔吓得瞬间弹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心脏“咚咚”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蛇！”她捂住嘴，差点喊出声，眼泪唰地涌了上来。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半年，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种滑溜溜的东西。
此刻盯着那片蛇皮，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哪个树洞里窜出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风从树梢掠过，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枝叶间快速移动。
林渔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的枝桠剧烈晃动，几片枯叶簌簌落下，却看不清到底藏着什么。
她慌忙矮身躲到一块巨石后，死死攥着怀里的银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夕阳的金辉一点点被灰蓝色的暮色取代，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
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兽吼，不知是狼嗥还是山豹的咆哮。
林渔缩在石后，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和着远处隐约的虫鸣，织成一张让人窒息的网。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纪录片里看过的野外生存法则，
可那些“找水源”“辨方向”的理论，在这茫茫林海面前显得格外苍白。
手心的冷汗浸湿了银匕的柄，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却挡不住那股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意——
就算没有蛇虫猛兽，这山里的昼夜温差也足以冻死人，她身上这件单衣，根本撑不过今夜。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日光也沉入了远山背后。
林渔望着四周渐渐模糊的树影，那些白天看着普通的灌木丛，此刻都像蹲伏着的黑影，仿佛随时会扑过来。
她咬着牙站起身，决定不再乱闯，先找个能挡风的山洞熬过今晚。
可脚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拖着尾巴在落叶上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