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都起来!”其中一个壮汉粗声喝道,手里的皮鞭往地上一抽,
发出“啪”的脆响,“要挑几个伶俐的,去晚了有你们好受的!”
林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往三妞身后缩了缩,用稻草遮住半张脸。
油灯的光扫过女孩们的脸,壮汉的目光像钩子,在每个人脸上刮过。
“这个,还有那个,”壮汉指了指两个看起来稍显镇定的女孩,“出来!”
那两个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违抗,被壮汉粗暴地拽着胳膊往外拖。
经过林渔身边时,其中一个女孩的脚镣“当啷”一声撞在石阶上,
她猛地回头,眼里满是绝望,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告别。
铁门再次“哐当”关上,铁锁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有个年纪小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林渔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着铁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孔,又看了看身边这些瑟瑟发抖的女孩,心里忽然燃起一股狠劲。
头顶的天光彻底暗了下去,地牢里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月光。
林渔悄悄挪到铁窗下,借着月光打量着窗棂上的铁条——锈得很厉害,或许……有机会。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银匕,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带这些女孩出去。
没想到,上一世看到电视剧里演的拐卖场景,竟然真真切切落在了自己头上。
林渔蜷缩在稻草堆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银匕的纹路,耳边是女孩们压抑的呼吸声,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
若他们真的是周鹤年的人,林渔环顾四周,以周鹤年的行事风格,未必会亲自打理这等肮脏的地牢。
她亲手烧了那座藏污纳垢的醉仙楼楼,原以为能断了周鹤年的财路,
却没想到他竟用这种阴毒的方式补充“货源”。
她想起青崖镇布告栏上贴满的寻人启事,那些焦灼的父母,
那些模糊的画像——眼前这些女孩,不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吗?
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又闷又疼。
林渔攥紧银匕,指腹被硌得生疼。
她想起现代社会的法治与光明,再看看眼前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了上来——凭什么这些无辜的女孩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女孩们瞬间屏住呼吸,连最小的女孩子都吓得往墙角缩了缩。
林渔赶紧将银匕藏回袖中,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个提着食桶的婆子,脸上布满横肉,眼神刻薄得像淬了毒。
“吃的!”婆子将食桶往地上一墩,发出“哐当”一声,浑浊的米粥溅出几滴在草堆上。
她用长柄勺舀起米粥,粗鲁地倒进女孩们递过来的破碗里,“快点!吃完了把碗还回来,别想耍花样!”
有个女孩动作慢了些,碗被婆子一把夺过,狠狠砸在地上:“磨蹭什么?等不及要去伺候男人了?”
女孩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婆子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经过林渔身边时,她忽然停下脚步,用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林渔:
“新来的?看着倒有几分灵气,明天让管事来瞧瞧,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渔的心一紧,脸上却故意露出怯生生的样子,低下头不敢看她。
婆子嗤笑一声,转身拉上铁门,铁锁“咔哒”落定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太恶心了。
林渔望着铁门缝隙里那点渐渐消失的光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婆子转身时嘴角的狞笑,和那双打量货物般的眼睛——
在她眼里,这些鲜活的女孩不过是能换银子的物件,连猪狗都不如。
“要是现在有把枪……”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银匕的边缘,冰凉的金属硌得皮肤生疼,
“第一个就崩了这老妖婆,再把外面那些畜生一个个毙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更深的无力感淹没。
枪?那是只存在于上一世的东西。
在这个连火柴都稀罕的时代,她手里只有一把三寸长的银匕,和一群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女孩。
她原以为烧了醉仙楼,就能撕开周鹤年那层肮脏的遮羞布。
可现在看来,那座楼不过是冰山一角,底下藏着的是更深的黑暗——
这座建在乱葬岗下的地牢,这些被生生从父母身边夺走的女孩,才是他真正的罪恶。
醉仙楼里的交易尚且披着“买卖”的外衣,到了这里,连伪装都省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掠夺和践踏。
林渔咬着牙,看着这些女孩,青崖镇的炊烟还在升起,那些父母或许还在灶台前留着一碗热饭,等着孩子回家,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骨肉已经被扔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狱。
身边的三妞忽然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半块干硬的窝头:“吃点吧,有力气才能想办法。”
林渔接过窝头,却没胃口。
那粗糙的麸皮剌得喉咙发疼,像在提醒她此刻的处境——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连保护自己都勉强,更别说带这些女孩出去。
方才那点借着银匕燃起的勇气,此刻像被泼了盆冷水,一点点凉下去。
她看着地牢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听见黑牢里传来的呜咽。
那些被拖进去的女孩,会遭遇什么?
她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有个女孩带着哭腔问,声音细得像根线,“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做布鞋呢……”
林渔猛地回神,看见女孩们怯生生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像一群迷途的羔羊,
她捏紧手里的窝头,突然把那点无力感狠狠压了下去。
不能怕。
她对自己说。就算没有枪,就算只有一把银匕,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在这里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