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夜猫的尖嚎,黑衣人猛地绷紧身子,手按向腰间的匕首。
床幔里的男人却摆了摆手,冷声道:
“下去吧。继续盯着林渔,查清陈京的底细”
“是!”黑衣人应声,起身时脚步轻得像一阵风,转瞬便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重归死寂,只有床幔后男人的剪影在月光下晃动,指尖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已被攥得发烫。
“这消息不管真假,不出三日定会传遍京城。到那时,‘宝藏’二字压不住,林渔,我倒要看看,你这双嫩肩,怎么扛住满朝风雨。”
男人的声音裹着寒气,消散在寂静的夜里。
窗外的雪还在下,寒风卷着雪沫撞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双耳朵,正贴着窗缝偷听。
房间重归死寂,只有床幔后那道剪影,还在冷月光下静静立着,指尖的青铜令牌早已被攥得冰凉。
与此同时,东跨院的阁楼里,烛火被夜风晃得明明灭灭。
“瞒了整整十二年,她的身份,终归还是藏不住了。”
漆黑的房间内,女子负手立于烛台前,玄色裙摆垂在青砖地上,连晃动都带着沉重。
她望着烛火里跳动的光影,声音压得极低,尾音还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夫人,要不要提前告诉他?”身后传来侍女低低的询问,烛火将侍女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面上。
女子缓缓转过身,烛光映亮她眼底的忧色:
“告诉了又能如何?她如今只当自己是个寻常孤女,还能在侯府寻几日安稳。一旦知道自己是苏阮的女儿,知道身上绑着‘宝藏’的祸根,这份安稳,就再也没了。”
她抬手拨了拨烛芯,火星“噼啪”一声炸开:“这京城的风,终究还是要吹到她身上了。”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
女子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纱,望着漫天飞雪里模糊的树影叹息。
侍女捧着一盏尚冒着热气的姜茶,步伐轻缓地递到女子面前:
“夫人,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林渔姑娘这些年独自一人生活,未必扛不住这风波。”
女子接过姜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盏,却没喝,只是低头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汤,声音沉了几分:
“木莲,你我都清楚,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林渔的命,是她娘当年藏起来的那东西。十二年前苏阮把图交托给我时,就说过这东西会引来杀身之祸,如今果然……”
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木莲眼神一凛,猛地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剑,朝女子递了个噤声的眼色。
两人屏息静听,那脚步声却只在窗下停了片刻,便又缓缓远去,只留下几片被风吹落的槐树叶,轻轻贴在窗纸上。
“是侯府的暗卫,”木莲松了口气,收回手,“靖安侯既然敢把林渔接回来,总不至于让她在府里出事。”
“暗卫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女子抬起头,脸上虽蒙着一层薄纱,却能看清她眼底的忧虑,
“那些人定会借着宴席试探林渔。我只担心她年纪轻,藏不住话,若是被人套出半分关于‘图’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木莲沉默片刻,忽然道:
“夫人,不如……把实情告诉林渔姑娘?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总比她蒙在鼓里,被人算计了去要好。”
女子握着瓷盏的手紧了紧,杯沿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她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良久才缓缓摇头:
“再等等。她现在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孤女,日子过得安稳。一旦知道自己是苏阮的女儿,知道自己身上扛着‘宝藏’的秘密,这份安稳就再也没了。我还想……让她多活几天踏实日子。”
女子指尖捏着窗纱的力道陡然加重,雪光透过缝隙映在她脸上,衬得神色愈发冷沉。
“侯府若认下她,便是把林渔推到了明面上——那些盯着宝藏的人,连最后一点顾忌都不会有了。”
她松开手,窗纱落下时带起一缕寒风,烛火猛地晃了晃,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扯得变了形。
木莲垂手立在一旁,眉头拧得更紧:
“夫人说得是。如今府里已有风声,说侯夫人有意认准,若是宴席上再提,京城里的人怕是要疯抢着来探底细。”
“疯抢?”女子冷笑一声,转身走回烛台前,指节轻轻敲着案上的青瓷瓶,
“他们抢的哪里是认亲的情分,是苏阮留下的那幅图。”
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对了,陈京最近在干什么?”
木莲闻言,连忙躬身回话:
“回夫人,陈大人还在查青崖镇少女失踪的案子。属下刚收到消息,他的人已经查到乱葬岗后山有处隐秘地牢,那些失踪的少女,多半就被关在那里。”
“地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伸手拿起案上的茶杯,却没喝,只是指尖摩挲着杯沿,
“周鹤年倒真是胆大包天,敢把人藏在那种地方,就不怕哪天被人翻出来?”
“还不是仗着有人护着。”
木莲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愤懑,
“属下查过,周鹤年私下买通了当地的衙役,还养了一批打手,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乱葬岗。更可恨的是,他拐卖少女不是为了别的,是要送进他自己开的青楼,从中牟取暴利。”
女子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烛火旁的锦布上。
“此等恶行,若是放在平时,他早该被押进大理寺问斩!”她语气发冷,
“若不是背后有那位撑腰,周鹤年哪来的胆子,敢动朝廷眼皮子底下的人?”
“那要不要属下去提醒陈大人,让他多留意那位的动作?”木莲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女子。
女子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必。陈京办案向来有分寸,他既然敢查周鹤年,就一定有应对的法子。”
她抬头望向窗外,雪似乎小了些,只有寒风还在呼啸,“你只需盯紧侯府的动静,还有林渔那边——别让她在宫宴前,出任何差错。”
木莲应声:“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