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舅妈。”
话音刚落,就见秦霜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傻孩子,”秦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你母亲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让你受这么多苦。她当年那么宝贝你,要是知道你在山村独自过了三年,怕是要心疼得睡不着觉。”
提到苏阮,林渔心里也泛起一阵涩意。
她虽没见过这位生母,却从老夫人和秦霜的话里,拼凑出一个温柔爱笑的女子形象。
她能想象到,苏阮若是看到如今的自己,定会像秦霜一样,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风又吹过窗棂,带来院外秋海棠的淡香。
秦霜看着林渔泛红的眼眶,心里愈发不忍,她拿起绢帕,轻轻替林渔擦去眼角的湿痕:
“别哭,往后有我们呢。认亲宴过后,舅妈带你去逛京城的庙会,给你买糖画,买风车,咱们把从前没玩过的、没吃过的,都补回来。”
林渔点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
她知道秦霜是想让她开心,也知道侯府的人都在努力把最好的给她,可她心里那份对现代的思念,却像扎在心底的根,怎么也拔不掉。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说:“舅妈,对不起,我不能告诉您我的秘密。但我会好好待在侯府,好好做‘林念’,也会努力找到回去的路,不辜负您的疼爱。”
丫鬟端来刚做好的桂花糕,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屋里。秦霜拿起一块递给林渔:
“尝尝,这是厨房新做的,放了咱们前日摘的桂花,甜而不腻。”
林渔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混着姜枣茶的暖意,让她心里的酸涩淡了些。
她看着秦霜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或许在找到回去的路之前,她可以试着好好做“林念”,试着接受这份温暖。
至少,不能让心疼她的人,再为她担忧。
晚膳后的庭院浸在朦胧的月色里,桂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细碎的墨。
秦霜挽着苏明远的手,踩着月影慢慢走,晚风卷着桂香扑在脸上,却没吹散她眉宇间的轻愁。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明远袖口的锦纹,轻声开口:
“你有没有觉得念儿这个孩子心里藏了很多事情?”
苏明远脚步顿了顿,抬眼望向不远处林渔的院落——窗纸上映着微弱的烛光,想来那孩子还没歇息。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郁:
“我知道,这个孩子之前过的太惨,早已经被迫长大了。在山村独自过了三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哪里还会像寻常孩子那样,把心事都挂在脸上。”
秦霜低下头,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眼眶微微发热:
“可我总觉得,她藏的不只是从前的苦。
方才晚膳时,她看着桌上的桂花酿,眼神愣了好久,我问她是不是想喝,她却只是摇摇头说‘不渴’。
你还记得吗?阮阮当年最爱的就是桂花酿,每年秋天都要亲手酿几坛,说要等念儿长大,陪她一起喝。”
提到苏阮,苏明远的眼神也软了下来。
他抬手替秦霜拂去落在发间的桂花,声音放得轻缓:
“怎么会不记得。那年阮阮刚酿好新酒,就抱着坛子跑到我书房,说‘哥,你尝尝,等念儿再大些,我就教她酿,到时候咱们父女俩给你送酒喝’。
可谁能想到,她连念儿刚出生的面都没等到,更别说教她酿桂花酿了。”
秦霜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总在想,要是阮阮还在,看到念儿现在这样,该多心疼。她当年把念儿当眼珠子似的疼,如今念儿却要自己扛着那么多事,连笑的时候,眼底都带着点放不开的拘谨。”
苏明远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握住秦霜的肩,借着月色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
那日我去书院接苏珩,看到他给念儿带的桂花玉簪,忽然就想起阮阮当年那支梅花簪——
阮阮总说,等念儿长大,要给她攒一匣子的簪子,金的、玉的、嵌宝石的,让她每天都能换着戴。
可现在,念儿头上的簪子,还是苏珩这个做大哥的惦记着。”
“所以我在想,”秦霜吸了吸鼻子,用绢帕擦去眼泪,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咱们是不是该多跟念儿说说阮阮的事?她长这么大,只知道自己有个生母,却连母亲喜欢什么、爱做什么都不清楚。
或许让她多听听阮阮的故事,知道自己曾被那样深地爱过,心里的结能松些。”
苏明远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你说的对。明日我让管家把阮阮从前的画找出来,还有她给念儿缝的那些小衣裳——
当年她怕念儿长太快,提前缝了好多件,从周岁到十岁的都有,一直收在库房里。
咱们把这些东西拿给念儿看,再跟她讲讲画里的故事,讲讲她小时候阮阮怎么疼她。”
秦霜眼里泛起微光,拉着苏明远的手往前走:
“还有阮阮的棋谱!她当年最爱跟我下棋,棋谱上还写着她的批注,
说‘等念儿学棋,就用这个教她,让她知道,下棋跟做人一样,要稳,要善思’。
咱们也把棋谱找出来,跟念儿说,这是她母亲特意为她留的。”
“还有她酿桂花酿的方子,”苏明远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阮阮把方子写在一个红皮本子里,最后一页还画了个小小的桂花,旁边写着‘念儿亲启’。
当年她总说,等念儿十岁,就把方子交给她,如今念儿已经十一了,也该让她知道这个方子了。”
两人走到桂树下,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披了层银纱。
秦霜靠在苏明远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呓:
“我想跟念儿说,她母亲当年为了给她做一件满月时穿的百子衣,熬夜绣了半个月,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回,却还笑着说‘我的念儿要穿最漂亮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