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明远和秦霜，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谢谢舅舅，谢谢舅妈……我很想母亲，很想……”
“我们知道，”苏明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会知道你现在好好的，也会为你高兴的。”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桌上的旧物上，落在林渔的脸上，漾着暖融融的光。
林渔抱着红皮本子，看着箱子里的衣物和画稿，心里忽然觉得格外踏实。
她知道，她或许永远都忘不了现代的父母，永远都想找到回去的路，可在这个世界，她也有了牵挂，有了温暖。
她轻轻翻开红皮本子，看着上面的桂花酿方子，嘴角慢慢牵起一抹浅淡的笑。
或许，等有空的时候，她可以试着酿一坛桂花酿，就像苏阮期望的那样——
哪怕母亲不在了，她也要带着母亲的爱，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感受这份来自侯府的温暖。
林渔轻声开口：“舅舅，我特别想知道母亲的事，您能说说她从前是什么模样吗？”
她心里对苏阮藏着几分好奇，总下意识觉得，这位母亲定是位难得的奇女子。
苏明远指尖在八仙桌的木纹上反复摩挲，那纹路里仿佛藏着二十多年前邕州的风，一吹，就把他的思绪带回了将军府的庭院。
彼时他不过十二三岁，个子刚及屋檐，却总爱跟在那个穿着鹅黄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身后，
看她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雀，在庭院里蹦蹦跳跳，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你外婆怀你母亲那会，身子弱，却总做些稀奇的梦。”
苏明远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桂花上的雨，带着回忆的温软，
“有天夜里，她梦见满院子的孔雀开屏，尾羽上的眼斑亮得像星星，绕着她的屋子飞了一圈又一圈，还衔来一枝开得正盛的桂花。你外婆醒了就跟你外公说，这孩子定是个有福气的。”
说到苏阮出生那日，苏明远的眼底亮了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震撼的场景：
“那是个春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邕州城还浸在薄雾里，忽然就听见街上有人喊‘孔雀！好多孔雀！’。
我跟你外公跑到门口一看，几十只孔雀排着队从东边飞来，
翅膀扫过青灰色的瓦檐，落在将军府的墙头上，尾羽垂下来，像挂了一墙的锦绣。
它们朝着你外婆的卧房方向叫，声音清亮，引得满城百姓都涌到将军府门口来看，连知府大人都带着下属来了，说这是邕州百年难遇的祥瑞。”
苏阮落地时，哭声响亮得能穿透庭院，接生的稳婆抱着她出来，笑着说：
“将军，夫人，这丫头哭声这么亮，将来定是个有精气神的！”
你外婆抱着她，看着她眉眼间那股灵动劲儿，就给她取了“阮”字，
说愿她像美玉一样，既有温润的性子，又有坚韧的骨血。
“你母亲长到三岁，就显出了不一般。”
苏明远想起小时候的事，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别的姑娘家喜欢抱着布娃娃，她却爱追着院子里的鸽子跑，还总把你外公的弓箭偷偷拿出来，学着射箭的样子，虽拉不开弓，却能把箭杆举得稳稳的。
有次她趁你外公不在，踩着小板凳去够墙上挂的剑，
结果没站稳摔在地上，剑鞘砸在她脚上，她愣是没哭，反倒爬起来拍着剑鞘说‘你再欺负我，我就让爹把你收起来’。”
苏阮五岁那年，将军府来了位神秘的师傅。
那人穿着青色长衫，须发皆白，手里拄着一根桃木杖，自称“云游道人”，说见苏阮骨相奇特，是块学武的好料子，想收她为徒。
你外公起初不答应，觉得姑娘家学武太辛苦，可苏阮一见到师傅，就拉着人家的衣角不肯放，仰着小脸说
“我要学武，学了武就能保护娘和哥哥”。
师傅被她逗笑了，当场露了一手——指尖轻轻一点，
院中的石榴树就落下满树花瓣，苏阮看得眼睛都直了，自此就成了师傅的徒弟。
他声音放得轻缓，带着回忆的温软，
“你母亲打小就不似寻常闺阁姑娘，别的女孩在学女红时，她总爱溜去后院，跟着那位神秘师傅学武。”
师傅教武极严，每日天不亮就叫苏阮起床扎马步，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苏阮的小腿常常肿得像萝卜，却从不说累。
有次她扎马步时实在撑不住，晃了一下，师傅就罚她多站半个时辰。
她咬着牙坚持，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浸湿了衣襟，却没掉一滴眼泪。
等师傅走后，我偷偷给她递帕子，她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笑着说
“哥，我没事，等我学好了武功，就能帮你打跑欺负你的人”。
说到那位师傅，苏明远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你母亲学武时最较真，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也不肯哭一声，反倒追着师傅问‘这样出拳是不是更快’。
有次她学轻功，没掌握好力道，从假山上摔下来，正好砸在你外公刚种的兰花丛里，
吓得你外公吹胡子瞪眼，她却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笑：‘爹，兰花没碎，我也没碎！’”
除了武功，师傅还教苏阮读书写字、天文地理。
苏阮学东西快，师傅教她的《论语》，她读两遍就能背下来；
教她看星象，她能指着夜空说出哪些是北斗七星，哪些是启明星。
有次师傅问她“何为侠”，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侠就是保护好人，帮受苦的人做事”。
师傅听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这丫头，倒有几分侠气”。
苏阮十岁那年，已经成了邕州城里小有名气的“小侠女”。
她常常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背着师傅给她做的小剑，在城里转悠。
有次她看到两个地痞欺负卖菜的老伯，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虽然年纪小，却把师傅教的拳脚功夫用得有模有样，几下就把地痞打跑了。
老伯拉着她的手，要给她菜，她却摆了摆手说“老伯，我不要菜，你以后要是再遇到坏人，就去将军府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