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老夫人的背，轻声安慰道：
“娘，您别太激动，小心身子。”
然后她转向林渔，目光里的忧虑更浓了些，声音也放得极柔：
“渔丫头，不是舅妈不让你去，只是林家村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你去那里，是为了找你娘留下的东西，可若是找不到呢？
就算找到了，你一个人在那里，也没人照应。要不，再等些日子，让你表哥陪你一起去？”
晨阳慢慢升起来了，橘红色的光染满了东边的天际，也透过桂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瑶和身后的苏婉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手里的油纸包被攥得更紧了，糖糕的甜香似乎也淡了些，只剩下满心的不舍。
老夫人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林渔身上，带着固执的疼惜：
“不用等你表哥，我就是想让你留下，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
你要是想知道你娘的事，我都告诉你，你要是想住老院，咱们也可以把老院修一修，不用你自己跑那么远。”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渔的包袱，那里面是秦霜给她收拾的衣服，还有老夫人给她塞的银子，
“你看你这包袱，看着就沉，路上肯定累得慌。要不，咱不走了，啊？”
林渔用力咬了咬嘴唇，才把哽咽压下去，她伸手轻轻擦了擦老夫人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自己的，声音带着坚定，却也带着浓浓的不舍：
“外祖母，我知道您担心我，也知道您舍不得我，可我必须去林家村。”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像是能看到林家村的方向，“我找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线索了，我不能放弃。”
晨风吹过，桂树的枝叶轻轻晃动，落下几朵金蕊，落在老夫人的发间，也落在林渔的包袱上。
老夫人看着林渔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劝不动了，心里的不舍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紧紧抱住林渔，把脸埋在林渔的颈窝里，声音里满是委屈和疼惜：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别冻着饿着。到了林家村，要是觉得孤单，就赶紧捎信回来，外祖母和你舅妈，还有苏瑶她们，都在家里等着你的信。”
“嗯，我知道了。”
林渔紧紧回抱着老夫人，感受着她怀里的温度，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外祖母，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就多穿点衣服，别再熬夜做针线活了。舅妈，您也别太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霜看着相拥的祖孙俩，眼眶也红了，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渔的背，声音带着点哑：
“到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找当地的里正，我已经给里正写了信，让他多照应你。
还有，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药包，里面有治风寒的，也有治肚子疼的，你路上带着，万一不舒服，就赶紧吃。”
她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林渔，布包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是她前几天连夜绣的。
苏瑶和几个姑娘也走了过来，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林渔：
“渔丫头，这是我们给你做的糖糕，你路上饿了就吃，能顶饿。还有这个，是我娘给你缝的帕子，你带着用。”
林渔接过油纸包和帕子，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那是满满的牵挂，满满的不舍。
晨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铜铃的响声也变得轻快了些，可空气里的不舍，却依旧浓得化不开。
老夫人慢慢松开林渔，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又把她的包袱肩带调整好，目光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路上慢着点，别着急，到了就给家里捎信。”
“嗯，外祖母，舅妈，苏瑶，苏婉我走了。”
林渔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院门口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可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老夫人的哽咽声，秦霜的叮嘱声，还有苏瑶她们轻声的“再见”。
晨风吹得她的衣角轻轻晃动，桂花香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铜铃的响声像是在为她送别，也像是在替他们诉说着那句没说出口的“早点回来”。
走到院门口时，林渔终于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老夫人还站在廊下，被秦霜扶着，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苏瑶和苏婉也挥着手，脸上带着泪，却依旧笑着。她的眼眶又热了，
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大步朝着晨光里走去，背影在金色的阳光里，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走，她的身后，有满满的牵挂，等着她回来。
苏明远躲在东厢房的门后，指节死死抵着冰凉的木门框，指腹几乎要嵌进木纹里。
他望着院中信步远去的林渔，那道纤细的背影裹在晨光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口最软的地方。
这些年，他陪着母亲翻遍县城、跑遍邻县，夜里常对着空荡的厢房发呆，总觉得下一秒就能听见那声甜甜的“舅舅”。
好不容易等把人找回来，母亲眼角的皱纹都少了些，可这才两个月，渔丫头又要走了。
他不敢出去送。
方才在屋里听见母亲哽咽着劝她留下，听见秦霜细细叮嘱药包的用法，他胸口就堵得发慌。
他怕自己一露面，那点强撑的平静就会崩了，怕看见渔丫头红着眼眶的样子，自己会忍不住拦着她不让走。
晨风吹得桂树沙沙响，细碎的金蕊落在地上，像极了这些年没说出口的牵挂。
他望着林渔的背影渐渐融进巷口的晨光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指节泛着青白。
喉间的涩意涌上来，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湿意——
这丫头，路上可一定要平安，老院的石榴树，还等着她回来一起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