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要把这破败的小屋子砸穿。
林渔缩在床角,浑身的湿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可这点冷,远不及心口那股又酸又涩的委屈。
她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脸上又凉又黏。
桃花和村长那两张刻薄的脸还在眼前晃,那些指责、那些算计,像针一样扎得她生疼。
她不过是忍不住回骂了两句,竟被当成了失心疯的泼妇,淋着大雨被赶了出来——
若不是她跑得快,怕是要被那对父女堵在雨里再撕扯一番。
“哭什么……林渔你没出息……”她咬着唇,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眼泪反而掉得更凶。
指尖攥着的旧布巾早已湿透,她盯着那上面磨出的毛边,恍惚间竟想起了现代出租屋里,那条洗得发白的浴巾。
是啊,她在现代,又何尝不是这样狼狈。
每天清晨七点半,手机闹钟像催命符一样响起,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要摸过手机关掉闹钟,再挣扎着从冰冷的被窝里爬起来。
挤地铁时,她是被人潮推着走的“沙丁鱼”,胳膊肘抵着别人的背,呼吸里都是陌生的汗味;
到了公司,主管的斥责、同事的内卷,每天的忍气吞声的就为了三千工资压得她喘不过气。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要么啃着外卖对着电脑赶进度,要么趴在桌上眯十分钟,连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晚上加班到十点是常态,走到马路时,城市的霓虹晃得人眼晕,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的。
她是大城市里最底层的“牛马”,每天睁眼就是上班,闭眼就是疲惫,人生仿佛被按了循环键,重复着单调又压抑的日子。
她也想过要旅行,想过要学画画,想过要好好睡上一天一夜,
可这些“想做的事”,永远排在“要做的事”后面,最后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那时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有个周末,能安安静静地在家晒晒太阳,吃一顿自己做的饭。
所以,当她因为被雷劈,再睁眼变成这个不知名朝代的“林念”时,她甚至偷偷庆幸过。
她以为,魂穿成一个山野村姑,顶多就是日子苦点、累点,至少能摆脱那永无止境的加班,能好好呼吸一口不用赶时间的空气。
她想着,等攒点钱,离开这个小村子,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种种田、养养鸡,过几天真正属于自己的“普通人”生活,就够了。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林念”,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村姑。
她的母亲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嫡女,父亲竟是早已驾崩的先帝!
她刚生下来就被人偷偷送走,像个弃婴一样扔在这穷山僻壤,连亲娘的面都没见过,亲爹更是到死都未必知道有她这个女儿。
身世高贵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寄人篱下,被村长父女拿捏算计。
更荒唐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传言,说她身上藏着一笔“神秘宝藏”,
引得江湖上的人、甚至那些朝堂里的势力,都像饿狼一样盯着她。
她不过是想过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现代的她,是被生活压垮的底层牛马;现在的她,是身世成谜、被宝藏传言缠身的“烫手山芋”。
雨还在不停地下,林渔把脸埋进膝盖,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场魂穿,哪里是改变,分明是把她从一个泥潭,拽进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漩涡里。
那所谓的“高贵身世”,那引人为之疯狂的“神秘宝藏”,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幸运,而是压在她身上,让她连平凡生活都求而不得的枷锁。
“我想回家……”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像雨丝,
“我不想找什么宝藏,也不想当什么先帝的女儿……我只想好好活着,就像……就像现代那些不用加班的普通人一样……”
雨声渐密,淹没了她的哭声,也淹没了她这点卑微到尘埃里的愿望。
房间里冷得像冰窖,林渔蜷缩着身子,只觉得前路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还活着,不知道那些寻找她的人何时会找上门,
更不知道,她这个从现代来的“异类”,能不能在这个乱世里,保住一条小命。
不知哭了多久,林渔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胸口不住的起伏。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寒意和疲惫交织着袭来,让她昏昏欲睡。
朦胧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现代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空调坏了的夏夜,
她蜷在凉席上,对着电脑屏幕赶最后一份方案,窗外的蝉鸣和键盘的敲击声,竟和此刻的雨声重合在了一起。
可下一秒,“哐当”一声闷响,猛地将她从混沌中拽了回来。
不是雨声,是院门外的木柴被风吹倒了?还是……有人来了?
林渔的心脏骤然一紧,所有的睡意瞬间消散。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雨势太大,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似乎还有隐约的、踩在泥水里的“咯吱”声,正朝着这间小屋的方向靠近。
村长父女?他们又回来找事了?
林渔下意识地往床角缩了缩,手紧紧攥住身下的稻草,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现在浑身湿透,又冷又虚,根本没有力气再和人争执。
可转念一想,村长父女刚才被她骂走时,虽气急败坏,却也带着几分心虚,断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雨,单独再来找她这个“疯丫头”的麻烦。
那会是谁?
是村里其他被村长挑唆的人?还是……那些传说中,为了“宝藏”而来的江湖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渔的后背就惊出一层冷汗。
她想起前几日在村口听到的闲言碎语,说山外有陌生的男人打听“林渔”的名字,还说有人在夜里看到过黑衣人影在村子附近徘徊。
当时她只当是村民们编造的谣言,可现在想来,那些传言或许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