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王桂英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她拉着桃花的手,手心全是汗——
她刚才那样欺负林渔,要是被这些侯府的人问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远处的山道上,林渔背着简单的行囊,正一步步朝着山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逃离的不仅是一个充满欺辱的村落,更是一个即将因她而起、彻底颠覆的平静,
而属于她的,那个与侯府相关的、截然不同的人生,正悄然向她敞开了大门。
随从领命,当即分出两人,翻身上马,朝着林渔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再次卷起尘土,很快就消失在山道尽头。
剩下的随从则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村长林老实和王桂英身上,语气算不上严厉,却自带一股让人不敢撒谎的压迫感:
“村长,夫人,方才我家大人问了,林念姑娘在村里,过得如何?”
日头渐渐西斜,山道旁的枯树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一只只干枯的手爪,死死抓着地上的碎石子。
风裹着尘土,从山道尽头往回灌,卷起随从们衣摆的边角,猎猎作响,
也吹得村长林老实额角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在满是污垢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白痕。
他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藏在身后,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出青白色,连带着袖管都在微微发颤。
嘴唇动了动,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方才侯府的大人问起林念时,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此刻面对随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更是慌得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
他是村长,在这巴掌大的村子里说一不二,可那是侯府啊!
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这村长位置,甚至整个张家都万劫不复的存在。
方才王桂英堵着林渔破口大骂,说林念是“没人要的扫把星”,
村民们围在一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耳朵里,更扎在他心上——
侯府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方才的场景,他们又怎会没看见?
可他不敢说实话。
村里的人怕他,怕他手里的那点权力,怕他暗地里给自家使绊子,只要他开口捏造,说林念在村里过得如何舒心,村民们绝不敢反驳半个字。
可……可侯府的人不是村民,他们眼里的压迫感,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瞒?怎么瞒?不瞒?又怎么敢?两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
搅得他头晕目眩,只能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沾满泥点的鞋尖,仿佛那上面能开出花来,替他解了这燃眉之急。
周围的村民也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方才议论林念的热闹劲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个垂着头,眼神躲闪,
有人悄悄用眼角余光瞥着村长,也有人偷偷瞄着那几个身穿劲装的随从,手心全是汗。
他们知道村长的意思,也怕侯府的势力——
村长说林念过得好,那便是过得好,若是谁敢多嘴,不仅会得罪村长,说不定还会惹上侯府这尊大佛,
到时候自家的田地、牲口,甚至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一时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早已模糊的马蹄声,衬得这山道旁的空地,安静得吓人。
倒是王桂英,方才的慌乱不过持续了片刻,求生的本能就像一把火,瞬间烧光了她的恐惧。
她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桃花,那力道之大,让桃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王桂英自己则往前凑了半步,尖着嗓子抢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却故意拔高了几分,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贵人!是误会!都是天大的误会啊!”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心里打着算盘:
只要咬死了是孩子闹着玩,侯府的人总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林念那丫头性子软,就算侯府的人回头问她,她也未必敢说什么。
至于桃花……那是她的亲闺女,还能不听她的?
想到这儿,她又狠狠掐了桃花胳膊一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嘴上却对着桃花挤眉弄眼,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桃花,快!快跟贵人说,你方才跟念丫头,就是闹着玩的,是不是?”
桃花被掐得一哆嗦,钻心的疼从胳膊上传来,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她怕娘,更怕眼前这些气场强大的“贵人”。
她含着泪,肩膀微微耸动着,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脚上,声音细若蚊蚋,却还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一遍遍地重复:
“是、是闹着玩的……我没欺负念妹妹……真的……”
她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的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王桂英见桃花应了,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又对着随从陪上笑脸,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您看,贵人,我就说吧,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闹着玩罢了,哪能真欺负人呢?”
村长林老实听到这儿,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往前迈了一步,腰弯得更低了,语气里满是讨好:
“大人尽管放心!念丫头在我们村里,过的日子可好着呢!”
他说着,特意顿了顿,眼神飞快地扫过一旁的村民,那眼神里带着警告,也带着暗示。
“村里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对念丫头都照顾有加,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她,从来没人敢欺负她!”
村民们听到村长这么说,纷纷跟着点头,有人低声附和:
“是、是,念丫头过得挺好的……”
“我们都挺照顾她的……”
声音稀稀拉拉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有人心里发虚,想起平日里对林念的冷漠,甚至偶尔跟着王桂英说过的几句闲话,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随从的眼睛。
那问话的随从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