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二年正月,北京城的积雪尚未消融,一场关于教育改革的激烈辩论已在朝堂上持续了三天。以首辅周延儒为首的守旧派与沈渊支持的维新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科举取士乃千年成法,岂可轻改!周延儒须发皆张,若按沈侍郎之议,增设格物、算学等科,岂不是要天下读书人都去学那些奇技淫巧?
沈渊从容出列,将一叠试卷呈递御前:陛下,这是臣命人从各地府学收集的考卷。请看看如今的学子都在学什么。
朱由检翻阅试卷,眉头越皱越紧。试卷中多是空泛的八股文章,甚至还有考生连基本的算术都不会。
首辅可知,沈渊转向周延儒,去年广东乡试,有考生在算学题下写道此非儒者所宜知
朝堂上一片哗然。
~~~
这场辩论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当天下午,国子监的监生们聚集在文庙前,分成两派激烈争论。更令人担忧的是,各地书院也开始出现动荡。
听说要废八股了!
那些新学之人要夺我们功名!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就在这时,沈渊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在国子监举办一场公开辩论会,邀请各方代表畅所欲言。
辩论会当天,文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不仅有名儒大家,还有格物院的学者,甚至有几个外国传教士也前来观摩。
辩论从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一位老儒生拍案而起:格物致知固然重要,但若因此而荒废经义,岂不是本末倒置?
格物院的年轻学者立即反驳:若无格物之学,何来今日之火车、电报?难道这些造福万民的发明,反倒成了?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不欢而散。
~~~
关键时刻,沈渊缓步登台。他没有参与争论,而是命人抬上一个奇怪的机器。
此物名曰活字排版机沈渊启动机器,只见铅字如流水般排列成版,一个时辰可排印千页书籍。
在场儒生们目瞪口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机器很快印出了一本《四书新解》,书中用朱笔标注着历代注释的讹误。
知识需要传承,更需要发展。沈渊环视全场,新学不是要取代旧学,而是要完善旧学。
他随即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格物院将资助重修《十三经注疏》,聘请海内鸿儒与格物院学者共同完成。
这个提议顿时化解了对立。许多老儒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
然而,改革的阻力远未消除。二月,南方传来急报:东林书院发生骚乱,新聘的格物学教授被学生赶出学堂。
这些学生受人蛊惑,郑森调查后汇报,说是新学亵渎圣贤。
沈渊没有急于弹压,而是亲赴无锡。在东林书院,他见到了那位被驱逐的教授——一个刚从欧洲归来的年轻学者。
学生并非反对新学,领头的学生代表理直气壮,但书院乃研习经义之地,不该被这些杂学污染。
沈渊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问:你们可知道,顾宪成先生当年为何要重建东林书院?
学生们面面相觑。
是为了经世致用,沈渊自问自答,而非死守章句。
他随即在书院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实学展,展示了新学在水利、农桑、医药等领域的实际应用。
最打动人的是一套新式防洪系统模型,正好解决了太湖流域多年的水患问题。
这...学生们开始动摇了。
~~~
趁热打铁,沈渊推动了一项创新举措:在各地书院开设实学选修课,让学生自主选择是否学习新学。
强迫只会引发反抗,他在给皇帝的奏章中写道,引导才是上策。
这一招果然见效。许多学生在接触新学后,反而产生了浓厚兴趣。更妙的是,一些老儒生也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了新学的价值。
四月,第一所新式书院在南京成立。这里不仅教授经史子集,还设有格物实验室、算学课堂,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天文台。
书院的山长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翰林担任,他最初强烈反对新学,但在亲眼看到电灯照明后改变了看法。
圣人之学,老翰林在开学典礼上说,本该包容万象。
~~~
但最大的突破发生在五月。在沈渊的建议下,朱由检颁布了一道影响深远的诏书:成立翰林院新学馆,专门研究如何将新学与传统文化相结合。
更令人惊讶的是,诏书还准许女子入学。虽然仅限于贵族女子,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家母常说,朱由检私下对沈渊感叹,若是她当年有机会读书,定不会整日困于深闺。
新政推行后,出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最明显的是,书肆里新学书籍开始热销,许多传统儒生也开始偷偷研习格物之学。
然而,暗流仍在涌动。六月,格物院编纂的新学教材被发现有多处,显然是有人故意篡改。
他们不敢正面反对,薄珏愤怒地说,就用这种卑劣手段!
~~~
沈渊决定采取更彻底的改革。在他的推动下,今年的秋试首次增设实务策问,考生需要就实际政务提出解决方案。
考题中有一道特别引人注目:如何用新学知识防治黄河水患。
这道题难倒了许多只会八股的考生,但也涌现出一批令人惊喜的答卷。最优秀的一份来自一个农家子弟,他提出了利用新式测绘技术和水泥建材治理河道的详细方案。
这才是国家需要的人才!朱由检阅卷后大为赞赏。
放榜之日,中举者中新学背景的占了近三成。这个结果在士林中引发巨大震动。
除夕夜,沈渊站在格物院新建的图书馆顶楼,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阅览室。那里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子,其中不乏身着儒衫的读书人。
他对身旁的郑森说,变革的种子已经播下。
寒夜中,知识的灯火正在驱散千年的迷雾。而在更遥远的未来,这些灯火将照亮整个华夏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