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父母的出现,如同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了小院长久以来仅有两人相依的清冷,带来了久违的、热闹而踏实的家的气息。
然而,这份团聚的喜悦之下,对于云疏而言,却多了一层甜蜜的“负担”。
往日里,他与林清晏在这方小天地中,虽也守着主仆的名分,但关起门来,那些情不自禁的靠近、深夜的相拥而眠、清晨醒来时交换的亲吻,都如同呼吸般自然。
可如今老爷和夫人就在眼前,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尊卑观念以及对长辈的敬畏,让他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重新回归到那个恪守礼节、沉默寡言的“随从”身份。
夜晚,他不再宿在林清晏的卧房,而是默默搬回了自己那间狭小却整洁的厢房。
用饭时,他不再与林清晏同坐,而是坚持坐在他的对面,任凭林清晏如何用眼神示意,云疏都无动于衷。
甚至连一个默契的对视,他都要迅速垂下眼睫,生怕泄露了眼底那不该有的、过于浓烈的情意。
林清晏将他的谨慎与克制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理解云疏的顾虑,知道在父母面前,阿疏那因爱而生出的卑微感会被无限放大。
他并不惧怕向父母坦白,事实上,那封家书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但他尊重云疏的步调,不愿在这团聚的喜悦时刻,给他增添额外的压力。
于是,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与亲昵,便化作了无人角落里的惊鸿一瞥与指尖的短暂交缠。
比如,在穿过廊下去书房的路上,若恰好前后无人,林清晏会故意放慢脚步,待云疏跟上时,迅速而准确地捏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
那温热的触感一掠而过,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云疏心底漾开层层涟漪,让他耳根发热,半晌都回不过神。
又比如,林清晏以取书为由进入云疏暂住的厢房,门扉虚掩的刹那,他会迅速将人抵在门后,在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偷一个短暂却深入的吻。
不等云疏反应过来,便已若无其事地拿着书离开,只留下云疏一个人面红耳赤地靠着门板,心跳如鼓,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公子身上清冽的书墨香。
这些隐秘的、如同偷尝禁果般的亲密,带着巨大的风险,却也因为这份“偷偷摸摸”而显得格外刺激与甜蜜,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游戏。
然而,这一切,并未完全逃过一双温柔而睿智的眼睛。
苏婉如是何等人物?她与林文正夫妻恩爱数十载,经历过风雨,更懂得真情流露时的细微征兆。
从抵达京城的第一天起,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与云疏之间那不同于以往的氛围。
那绝不仅仅是往日的互有好感而已。
儿子看向云疏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依赖;而云疏虽然极力克制,但他追随儿子的每一个眼神,那下意识的维护姿态,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都逃不过一个母亲的眼睛。
再联想到儿子家信中那几乎溢出纸面的对云疏的感激与情深,苏婉如心中早已了然。
这两个孩子,一路相互扶持,历经磨难,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界限。
她心疼云疏那孩子的懂事与隐忍,也感念他对儿子的一片赤诚。
于是,这位拥有大智慧的县令夫人,开始不动声色地扮演起了“月老”的角色。
这日午后,林文正在书房考校林清晏近来的功课,问得细致,一时半刻难以结束。
苏婉如则拉着映雪在院中暖阳下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似随意地对正在清扫院落积雪的云疏柔声道:
“阿疏啊,我瞧着库房里那些为过年准备的红烛、窗花和对联,似乎有些受潮了。
你心细,眼光也好,去帮夫人我仔细瞧瞧,若是不好了,咱们得早些重新置办,免得临到年关手忙脚乱。
晏儿他爹正考校着他,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你慢慢看,不着急。”
这理由合情合理,云疏不疑有他,恭敬应下:“是,夫人。”便放下扫帚,朝着后院那间独立的库房走去。
库房在后院僻静一角,平日里少有人去,里面堆放着些刚准备的节庆用品。
云疏刚进去没多久,正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翻看那些红纸蜡烛,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几乎融入了雪落声音的脚步声。
他警觉回头,却见林清晏不知何时竟也溜了过来,正倚在门框上,唇角含着一抹清浅而温柔的笑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公子?”云疏讶然,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您……您怎么过来了?老爷那边……”
“父亲考校完了,娘说让我来帮你看看。”
林清晏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库房的门。木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虽未落栓,却也将外界的声响与视线隔绝了大半。
室内光线顿时变得微暗,只有几缕光柱从窗户的缝隙透入,映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空间因堆满物品而显得有些逼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微潮的气味。
林清晏步步靠近,云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在了身后放满物件的木架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垂下眼睫,不敢与那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对视,低声道:
“公子,这里……东西杂乱,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林清晏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在额前。
“阿疏说的‘不太方便’……是指什么?”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云疏方才翻动红纸时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灰尘,动作轻柔,却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云疏浑身一颤,被他这明知故问和亲昵的动作弄得耳根发烫,脸颊也迅速爬上了红晕。
他慌乱地想要避开那只手,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窘:“就、就是……地方狭小,怕碰坏了东西……”
“哦?”林清晏却不依不饶,又向前逼近了极小的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几乎缠绕在云疏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蛊惑,“原来阿疏是担心碰坏东西……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呢?”
云疏又羞又急,更是懊恼自己方才为何要说那样引人遐想的话,简直是……简直是自投罗网!
“公子!”他忍不住抬眸,瞪了林清晏一眼,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嗔怪,却更添了几分风情。
他伸手想推开眼前越靠越近的人,手腕却被林清晏轻轻握住。
那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并不重,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却足以让他无法挣脱。
林清晏的手指,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凉,在他腕间的脉搏处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感受他那失序的心跳。
“阿疏的心跳……好快。”林清晏低笑,目光锁住他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张开的、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的唇。
云疏只觉得被他手指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滚烫得吓人,连带着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涌向了那里。
他想抽回手,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软得使不上力气。
林清晏笑着逼近,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架子上,将他困在自己与木架之间,低头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压低,带着蛊惑:
“娘特意支开父亲,又让你我来这僻静处……阿疏,你说,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给我们制造机会呢?”
云疏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又迅速涌上,变得通红。
他慌乱地摇头,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不会的,夫人她……公子,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试试不就知道了?”林清晏低笑一声,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伸手捧住他发烫的脸颊,拇指眷恋地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目光落在那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上,缓缓低头。
“不行……”云疏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声音细弱蚊蚋,“外面……外面会有人听见……”他的抗拒带着明显的无力,更像是欲拒还迎的羞怯。
林清晏抓住他抵在自己胸前的手,不容拒绝地按在货架上,指尖强势地挤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云疏的,呼吸交融,声音喑哑诱惑:“娘亲既然安排了,自然会帮我们看着……阿疏,这几天,我想你了……”
最后那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思念和委屈,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云疏的心尖。
他抵抗的力道瞬间松懈了大半,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感受到他的软化,林清晏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傻阿疏。”
他忍不住俯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顺着鼻梁,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辗转厮磨。
这个吻不同于前几日偷吻的急促,带着积攒了数日的思念与渴望,温柔而又不失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深入探寻,纠缠不休。
“唔……”云疏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仅存的理智让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所有的呜咽和喘息都被堵在了喉咙深处,化作了细微的、令人面红耳赤的鼻音。
他被动地承受着,又被引导着开始生涩地回应。
紧扣的十指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在寂静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